時宜看到這封郵件后,視線移到了顯示屏右下角,剛剛7:36分。
她有些擔(dān)心,這次又如同先前一樣。會因為天氣突變、忽然染病、工作繁忙,或是各種奇怪的突發(fā)事件而取消。
沒想到老天忽然開了竅,雨倒真停了。
攝像師本就是陜西人,雖然沒有出生在西安,對這里倒也熟悉。時宜怕遲到,緊張兮兮地讓宏曉譽和攝像師確認這里到青龍寺的時間,早到了足足二十分鐘。
或許是櫻花時節(jié),又難得放晴。
青龍寺門口來來往往,頗顯擁擠。她們挑了個醒目的地方,約莫十分鐘后,看到周生辰獨自一個人,從遠處走過來。
時宜迎著日光,瞇著眼便認清是他,心悄然安了下來。
“時宜,你中毒了……”宏曉譽低聲說,“我看你臉都紅了,別告訴我是曬紅的。”
她搖頭:“我不和你解釋,反正也解釋不清楚。”
“早到了啊,周生老師,”宏曉譽抿起嘴角,笑著招呼,“早到了十分鐘,這是你的習(xí)慣嗎?”周生辰伸出手,遞出了兩張票給時宜:“我一般和別人約見面,都會早到十五分鐘,剛才用了五分鐘的時間,去買了門票。”余下那張,他順手給了攝像師。
時宜說謝謝,接過來,狠狠把其中一張拍在了曉譽手里。
宏曉譽沒有來過這里,自然不知道自己約的這個地方,小的可憐。
幾個人進了寺,兜轉(zhuǎn)了會兒,櫻花是張揚肆意的,飛檐是股色斑駁的,只不過那些樹下三兩坐在報紙上閑聊的人,淡化了不少賞花的意境,更像是一場普通的春游。即便是如此擁擠的小寺廟,卻還有幾批游客,在導(dǎo)游的解說里肩并肩走著。
“……1986年,青龍寺從日本引進植于寺院的,有12個名貴品種,早期開放的有彼岸櫻、紅枝垂櫻……”導(dǎo)游一板一眼復(fù)述著解說詞。
時宜聽得有趣,拿出手機偷偷錄了一段,可惜那個導(dǎo)游很快就走了。她試聽了幾秒,發(fā)覺聲音很嘈雜,猶豫要不要刪掉。
如果想要回味,或許用像機拍幾張解說牌好一些。
“我剛來的幾天,這里研究所的人送了本西安城市筆記,如果喜歡,可以送給你,”周生辰口氣平淡地告訴她,“這個城市,到處都是故事。”
時宜頷首,視線從他身上飄過去,像是對櫻花很感興趣。
“你喜歡看書嗎?”她忽然問。ъiqiku.
“每天都有固定時間用來看書,”他說,“不過,也并非是海納百川,要看書是否有趣。”
時宜喔了聲,試探性地繼續(xù)問他:“那你去過那種很老式的藏嗎?有一層層的木架,無數(shù)的書卷?”
她腦海里的藏,不是非常清晰,可卻和他有關(guān)。
那里不經(jīng)常有人,有時候打開窗戶通風(fēng),會有風(fēng)吹過,架子上的書都被吹翻了數(shù)頁,嘩啦作響。
周生辰不大懂她的話,薄笑道:“我經(jīng)常去的地方,也有一層層的木架,不過架子上都是瓶瓶罐罐,各種危險儀器,輕易不能碰。”
時宜笑笑:“聽得挺有趣的。”
“有趣?”他兀自唇角帶笑,“輕則燒傷,重則爆炸。”
時宜真被唬住了:“高危職業(yè)?如果照你這么說,誰還愿意進實驗室?”
豈不是整日草木皆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那還做什么科研。
“也不會這么可怕,很早就習(xí)慣了,”他話說的淺顯,像是說著平常不過的事情,“剛開始這個專業(yè)的時候,我曾經(jīng)有天晚上想起忘在實驗室的東西,早晨六點就到了那里,當(dāng)時沒有任何人在,卻碰上了爆炸。半個實驗室就在面前炸沒了,幸好晚起了五六分鐘,保住了一條命。”
她聽得啞口無:“然后呢?”
“然后?”周生辰略微想了想,“還好,我做的十幾個材料都還在,當(dāng)天下午就把它們轉(zhuǎn)到隔壁實驗室,繼續(xù)做耐受測試。”
周生辰語氣說得太隨意,像說著阿貓阿狗的事情,她卻聽得后怕,忘記避開身側(cè)櫻花樹枝。直到周生辰的手臂從她面前抬起來,撥開了滿枝的馨香,時宜這才有反應(yīng),忙不迭說了句謝謝你。
寺廟不大,逛了會兒也就結(jié)束了這場春游。
反正時間還早,他們就近找了間茶樓內(nèi)休息,樓內(nèi)幾近滿座。周生辰的那個學(xué)生卻坐在二樓靠窗的位子上,像是等了很久,一看到他們出現(xiàn),就站起身招呼:“周生老師,這里這里。”
“誒?周生老師還真有心,安排自己的學(xué)生占了位置?”曉譽拉過椅子,先坐下來。
“不是老師安排的,”那個學(xué)生忙不迭解釋,“這是我爸爸開的,我今天正好休息,昨天和老師半夜昨晚試驗,老師說今天要來青龍寺賞花,我就特意留了位子給你們。”
那個大男孩邊說,邊親自去端了茶來,挨個放到各人面前。到時宜時,大男孩竟有些不好意思,靦腆地笑了笑:“忘了說,我叫何善。”
她喔了聲:“挺好記的。”
何善對這個漂亮的大姐姐很有好感,特意把茶遞到了她手里。
宏曉譽從小和時宜是鄰居,早對這種情形見怪不怪了,倒是瞥了眼周生辰,又去看時宜。還別說,這個姓周生的人真挺特別的,起碼沒有因為美色,亂了陣腳。
“來來,玩會兒雙升吧,”宏曉譽樂悠悠地摸出了兩盒紙撲克,倒出來,把桌面攤的滿滿的,“時宜不會打牌,正好我們四個人來。”
時宜看她牌癮發(fā)作,馬上配合地讓到了最里處。最后周生辰和攝像師對家,恰好就坐到時宜的身邊。她看到窗臺上有本書,隨手拿過來準(zhǔn)備打發(fā)時間,不知道是哪個游客落下的新周刊,她翻著內(nèi)頁,隨便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