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額角青筋一跳就要教訓那小丫頭,卻瞥見去廚房領冰塊的二等丫頭白芷帶著個三等丫鬟從花園邊的游廊上轉了過來。這一分神的功夫那小丫頭腰一貓捧著盒子便跑開了,趙嬤嬤氣得跳腳卻也是有心無力。她家小姐一走,原本從娘家帶來的丫鬟竟一個不留全讓柳氏交給大太太發賣了出去。她若不是因為是小姐的奶娘,王府迫于孝道不能隨便發賣,現在也不知道被打發到了哪兒。這院子里的兩個二等,四個三等的丫頭以及那些個婆子都是柳氏或者金氏指派了來的。竟是沒有幾個能指使得動的。她可憐的小小姐性子溫和,又不喜與人爭,小姐才走了一年荷風院的日子就這般難過了,這以后可要怎么辦!
趙嬤嬤這么想著白芷已經進了院子。
白芷走到趙嬤嬤跟前道:“剛在園子里正好碰見了崔姨娘院子里的玉貴,姨娘打發她來說五小姐昨日染了風寒今日就不跟去寺里了,說是已經跟老太太那邊已經稟過了的。”
趙嬤嬤臉色一沉,繼而冷笑一聲:“病的到真是時候。她以為她這樣涎著臉巴結那邊,人家就會忘記她出身荷風院么?兩面三刀吃里爬外的騷蹄子。”
白芷低下頭不敢回話。
趙嬤嬤看她身后的丫頭手中空空,眉頭皺的更緊:“不是打發你們去領些冰的么?”
二等丫頭白芷年芳十二,嫩綠色的長比甲白綾素裙襯得這個面容姣好的丫頭跟一根水蔥似的。只見她俏臉一紅,輕輕地回道:“廚房的福順嫂子說,大清早的管冰窖鑰匙的嬤嬤還沒到她那頭兒露臉。她那兒不管冰窖的事兒。”其實福順家的說的話難聽多了,她不敢說出來讓趙嬤嬤聽。
兩個二等丫頭,白英和白芷在這院子里算是聽話的。趙嬤嬤聽他這么說雖然氣恨卻也不好對她發火。
白芷的性子柔順,不愿意說在廚房里遇到的難堪。她身邊的三等丫頭白果卻沒有那么好的性子,在廚房里受了一肚子氣正憋悶著呢。聽完白芷的話就氣呼呼地對趙嬤嬤道:“嬤嬤您給評評理。什么是‘那冰是金貴玩意,是要花大銀子買的,不是誰都能想領就領的?什么是這天兒還不熱,忍忍就過去了?‘這是什么話?合著咱屋里的姑娘還沒有她一個奴才矜貴?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聽她院里的小丫頭說她屋子里晚上睡覺要擺兩個冰釜呢。這府里主子們的用度都是有定數的,克扣了我們姑娘的份例自己享受著還把咱們當要飯的,我呸!什么玩意!”
白果唱作俱佳地把順德家的當時的氣焰學得了十成十。白果不是府里的家生奴婢,是從外面的牙婆那兒買來的,性子急嘴巴利,到是沒有什么心眼。
趙嬤嬤聽了這話氣得臉色發白,“豈有此理!這是要反了!我去找老太太做主去!我們小小姐就算沒了娘也是王家正經嫡出的主子!沒得讓個家奴騎到了頭上的道理!”趙嬤嬤邁腿就要往正院去。
白芷想攔著沒有攔住,急得不行。
“嬤嬤,小姐喊你了!”在趙嬤嬤剛要拐出院門這當口,小跨院那三間正房中間的那間簾子掀開了,一個與白芷年齡相仿打扮也差不離,長相端正的丫頭一手挑著簾子,一邊探頭叫道。
趙嬤嬤止了步子,在原地停了一瞬,無奈地轉過身朝正房走去。
三間正房,正中的明間是平日會客的地方,左邊那間是書房,右邊的是睡房。屋子之間是打通了的,明間與書房是一列雕刻著三多九如鏤空圖案的南海梨花木博古架隔了開來,博古架上零星地陳列了一些瓷器,玉器,珊瑚雕等玩物。明間與臥房中間擺放著一架六扇的梨花木鏤雕嵌青花八仙人物的大屏風。兩邊供出入的的過道口都用彩色的琉璃珠子串了珠簾子,風一吹便相互碰撞著,響聲清脆悅耳。
趙嬤嬤進了明間,繞過博古架撩開珠簾進了書房。書房近南墻的一邊放著一張梨花木翹頭大案,擋板鏤雕五蝠捧壽紋。案上擺著一套文房四寶并一摞書法帖子,靠著南墻是一個書架,上面擺了一些線裝書籍。與博古架對著的那面擺著一個與書案款式一般的琴案,兩邊立著一對齊脅高的美人聳肩瓶,里面插著幾株錦帶花。靠窗是一架軟塌,一個十歲左右皮膚細膩白皙,容顏十分清秀的姑娘正靠在榻上翻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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