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理會他的安慰,只是淡淡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下官怎敢有絲毫埋怨,前幾年我從軍蜀中,結果落下了病根,這幾年一直在家養病,本來就不應該尸位素餐?!彼妥吡丝腿耍业溃骸白甙?,我們回家去?!?
我帶著陳稹等人還沒有走出吏部的大門,就看見梁婉在一輛馬車上向我示意,陳稹看看我陰沉的面色,低聲道:“大人,不,公子,你別忘了……”
我攔住他的話,走上前去道:“原來是梁小姐,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梁婉笑道:“這里不好談話,請狀元上車一談?!?
我微笑著上車,對梁婉道:“也好,請小姐送我一程吧,到北門就可以了”
梁婉等我上了車,吩咐上路,笑著問道:“狀元郎這次直進諫,卻落到這種下場,真是可憐,當初比干剖心,子胥沉江,雖是忠臣,卻為天下所笑,都只為所事非人,如果狀元郎不嫌棄,我在大雍頗有相識,愿意推薦大人到大雍任官。”
我微微一笑,道:“小姐如今是南楚王后心腹,又是先王義女,不為南楚費心,卻為大雍效力,未免是有些心口不一?!?
梁婉鄙夷地道:“誰希罕南楚的權位,狀元郎聰明過人,齊王殿下多次贊頌,如果肯改弦易轍,想必是青云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我微笑不語,左手一直轉動著右手中指上的玉指環,那是我愛妻的遺物,良久才道:“小姐在南楚多年,雖然功勛卓著,不過是仗著大雍勢力,如今南楚大雍絕交在即,到時候還請小姐珍重才是?!闭f罷,我吩咐停車,下車之前,我淡淡道:“臨別忠,還請小姐勿怪?!?
梁婉迷惑的看著我離去,她不明白我為什么既不肯投降,又要勸她小心,想了半天,心道,莫非是他待價而沽,罷了,等到我大雍渡江之后,還怕你不投降么,便下令繼續前行。
我下車之后,回憶著剛才近在咫尺的花容月貌,心里涌起一陣厭惡,這樣的女子,真是應該碎尸萬端,我想如果大雍真的只靠她統領江南密諜,那么我倒要懷疑大雍中人的智慧了。不過想到近年來的傳,都說梁婉不嫁是因為和國主有染,這次國主稱帝,據我所知,梁婉的暗中運作,是不可缺少的因素,她確實是一個出色的間諜,收買朝臣,散布流,我沒有阻止她的行動,現在國主把她的話當成綸音,這么說來,大雍用人還是會看對手的,所以在我南楚的密諜首領,就用了這么一個美麗的女間諜。
在我之后,還有很多人進諫勸阻稱帝,都被國主置之不理,例如翰林院掌院學士謝賢,諫議大夫羅大人,下場卻是貶官的貶官,斥退的斥退,羅大人最后以死相諫,碧血染御階,可惜國主沒有醒悟,這些風波我都沒有參與,我現在只是一個庶民罷了。
就這樣八月一日,國主正式稱帝,宣布改元至化,我想起當日國主繼位的時候下令沿用顯德年號,我還覺得奇怪,搞不好國主就是想稱帝之后再用新年號,這樣看來,國主還是有雄心壯志的,可惜志大才疏,沒有恒心,這個至化年號,只怕會是個亡國的年號吧。
與此同時,大雍境內,雍王府,李贄看著手上的情報,道:“梁婉太囂張了,她不知道謹慎行的好處,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師門,我絕不會這么縱容她?!?
坐在他身邊的一個相貌斯文,留著黑髯的中年人道:“殿下,鳳儀門乃是大雍白道領袖,在大雍立國期間功勞卓著,現在她們的手伸得太長了,梁婉效命殿下,在南楚行事,卻屢屢自作主張,還和太子、齊王的人走得很近,而齊王的準王妃秦錚更是梁婉的師妹,我懷疑她們準備支持太子繼位?!?
雍王冷冷道:“不用懷疑,我已經得到情報,鳳儀門通過她們的弟子,父皇的寵妃紀貴妃向父皇進,說我擁兵自重,若是繼位,必然弒兄殺弟,而太子雖然才干稍差,但只要派賢臣輔佐,能夠更好的治理天下,哼,不過是因為我不肯接納她們的弟子做王妃罷了,一群女人,妄想控制天下,我李贄可不是木偶泥塑?!?
中年人憂心忡忡地道:“可是鳳儀門勢力強大,若是極力阻撓殿下登基,那可怎么辦呢?唉,屬下不擅長策劃,不能為殿下分憂。”
李贄目光一閃,道:“若是那人肯歸我麾下,必然可以對付鳳儀門,其實我并不懼怕鳳儀門的武功,她們雖然武功高強,可是我已經結好了少林那些名門正派,至少可以避免鳳儀門使用武力,我擔憂的是她們長袖善舞,擅于挑撥離間,如果不能善用計策,讓她們繼續發展下去,我恐怕大雍江山落于婦人之手。”
中年人道:“總聽殿下說起那江哲,屬下十分渴望一見,只是殿下有把握讓他效命么?!?
李贄苦笑道:“怎么說呢,讓他在我手下為官倒是并非很難,但是若要他忠心效命就難了,這人心思莫測,而且對榮華富貴、社稷民生都不甚關注,這樣一個冷淡的人,我如何能讓他傾心相投呢。我收到情報,他上表進諫,被南楚免官,看到他的表章,令我心驚,他對南楚大雍局勢了如指掌,這樣的人物,若是不能為我所用,真是李贄平生遺憾?!?
中年人接過李贄遞給他的表章,看了良久,抬頭道:“殿下,你必須立刻派人去南楚,如果不能得到此人,我們大業難成,而且鳳儀門不是瞎子,她們若是看到此人才干,必然會招攬他,他如果成了太子的幕僚,我們危矣。”
李贄微笑道:“我相信鳳儀門沒這個本事讓他心悅誠服,鳳儀門擅長的那套‘為國為民‘的表演感動不了他,李安也沒有讓他降服的可能,倒是齊王很有可能讓他歸順,這次齊王傳來密信,談及在南楚遇到江哲,江哲救了他的性命,齊王雖然魯莽,但是待人卻是熱誠,若是江哲隨了他,齊王必定聽計從,那才是我們的一大危機,現在齊王養病,我已經稟明父皇,立刻攻打南楚,只要我先破楚,那么江哲必然落到我手。子攸,我們的確應該派人去南楚,不是為了說降,而是為了掌握江哲的行蹤,想要說降,除了本王之外,無人可以成功?!?
這時,門外的侍衛高聲求見,進來之后,跪稟道:“殿下,陛下詔殿下入宮,商議伐楚之事。”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