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蒸氣氤氳中,蘇安暖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水珠,輕輕點了點頭。
陳婉韻原本在整理急救包,這時忽然轉身看向楚瀾。
床頭暖黃的燈光落在她眼底,像是融了一汪春水,溫柔得幾乎要溢出來:你睡一會,我們洗好之后就叫你。
她說話時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生怕驚破這份難得的寧靜。
楚瀾回她一個淺笑,牽動傷口的疼痛感讓他微微皺眉。
重新躺回床墊時,沾著消毒水味的枕頭裹住了他的側臉。
先前強撐的意志力如退潮般消散,疲憊感從每一處毛孔里鉆出來,混著傷口的鈍痛和被褥的暖意,將他整個人往下拽。
他聽見不遠處傳來毛巾擰水的滴答聲,還有女生們壓低的交談,聲音漸漸模糊成一團。
眼皮越來越沉,睡著之前,他恍惚中看見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在天花板上投下晃動的光斑,隨后便墜入了濃稠的黑暗里。
這一覺楚瀾睡得很沉,仿佛墜入了另一個時空之中。
他的意識在混沌中漂浮,聽不到房間里的任何聲響,感受不到傷口殘留的疼痛。
記憶中的怪物、閃爍的月光、燃燒的火焰,在夢境里交織成破碎的片段,卻無法將他喚醒。
他的呼吸綿長而均勻,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
偶爾睫毛輕輕顫動,像是在抗拒著夢境中殘留的恐懼,卻又無力掙脫這令人沉溺的安寧。
汗水早已干涸在臉上,凝固成淺淺的鹽漬,而他渾然不覺,整個人像是與床鋪融為一體,任由疲憊將自己徹底淹沒。
窗外的月光悄然移過他的臉龐,又緩緩離去,而他依然沉睡著,在這片獨屬于他的寂靜中,暫時忘卻了所有的危險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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