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邊笑著看那僧人。
卻不料那僧人沒有理他,肅顏垂目,口中喃喃誦了一通經文,似是替亡靈超度了一番。
默誦完經文,那僧人整了整衣衫,一副躊躇地目望了望前方,抬足便走。
他看著這僧人背影納悶不已,心思這和尚也忒沒禮貌了,我救了他命,他竟然謝都不一聲就走。
他扭頭沒好氣地喚道:
“哎,和尚,你忘什么東西了吧?”
那和尚聽聞,駐足看看身上,回頭道:
“我忘什么了?”
“你忘了謝我。”他大聲說。
那僧人聽罷,依然目無表情朝前趕路,口中唱了個喏:
“凡人浮于世,恩怨何其多。”
他一聽便愣了,看著那僧人背影發呆。
天沙一色間,那僧人的背影有些踟躕,沒走出幾步,便聽“撲通”一聲,僧人竟然倒地暈了過去。
他哭笑不得,搖搖頭走過去,將那僧人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
“罷了,和尚你無情,我不能無義,送佛送到西吧。遇上我這種大善人,也算你的造化了。”
......
他架著那僧人蹣跚著走出那片蘆葦蕩,朝前一看,一批人馬迎面跑了過來。
原來是阿蠻在府里等得著急,帶人一路尋過來了。
到了跟前,阿蠻急急地跳下馬來。
“劉爺怎么啦,你剛才是去哪兒啦,怎么弄這么一個和尚。”
他累的夠嗆,一把放開那僧人讓阿蠻扶住。
“別問這么多,先回去再說。”
......
日頭西下,夕陽染盡了金陵城。
殷府,南廂房。
劉馳馳背手而立,和阿蠻一起注視著床榻上的僧人。
床榻之上,那僧人雙目緊閉,仍然兀自昏迷著......
城南濟生堂的郎中已經給和尚的背部瘡口敷上了金創藥,又順手搭了搭他的脈象。
一會他站起身來,劉馳馳和阿蠻忙迎了上去。
那郎中姓韋,在城南一帶是出了名的大夫。他捻著山羊胡子說道:
“不礙事,這和尚多日勞累體質偏虛,加之失血過多所以才會暈倒。待他醒了,吃幾粒我開的丸子補補血,再休養幾日就可恢復了。”
阿蠻連忙謝過,帶他出門支些銀兩給他去了。
劉馳馳這才在桌邊坐下,喝了口水,望著這僧人心里思忖著。
這和尚一副仆仆風塵的模樣,看也不像是本地的和尚,怎么會得罪了賒刀人,一路追殺至此呢?
他看這僧人就算暈倒昏迷,手上仍一味緊拽著他那副金剛佛珠,又聯想到方才在灘涂之上他用佛珠御敵之招,心想難道他這串佛珠也是什么稀罕的寶物不成?
正胡思亂想著,阿蠻回來了。
他笑道:
“你家十六爺家大業大,也不知道開個藥鋪醫館什么的,這樣有個事情也好備急。”
阿蠻答道:
“不瞞爺講,前幾年也確實開過一家醫館的,盡是懸壺濟世免費診病了,維持不了多久也就關了。”
他聽了險些要笑出聲來。
這個殷十六,做生意固然是一把好手,可古道熱腸起來,也真挺能敗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