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兒臨走前的一句話,如重錘一般悶悶地敲擊在劉馳馳的胸口,教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沒有了他,我到哪里都僅是孤獨地活著。”
這獄族的女人,竟然對殷十六動了真感情!
劉馳馳此時的酒已然全醒了,他又一次失眠。坐在流蘇一般落著雨的窗前,這女人的故事居然似幻燈般一幕一幕播映在他腦際:
巍巍山林,郁郁佳木;此間有女,山中長成。
這女子便是甜兒,她本應在這山中自在生活著,卻因遇上了殷十六,對人世繁華心生了向往,便舍了山神身份隨他下山,委身以婢女而居。
事情到了這里,原本也可以這樣一直下去。
卻有一天,劉馳馳突然造訪了殷十六洛陽城的驪園。她意外地從他的夢境中得知他竟是一個從異世界(2017年的世界)穿越而來的人,而且他懷有一枚足可以改變她族人命運的迦南戒。
她把這個消息告知了她的族人,大家的內心開始不安分起來。
于是,他(或者是蘇楚瀾)的身邊開始險象環生,一場場驚險的殺戮都開始圍繞著他的這枚迦南戒展開......
而此時,在誰也無法知曉的甜兒的心底,她卻因日久生情,已深不可拔地愛上了這個帶她回到人世間的男人,殷十六。
劉馳馳是殷十六的生死摯友,這讓她猶豫。
而讓她最無法接受的則是:一旦她得到迦南之戒后,就必須帶領她的族人一起穿越至異世界,從此生活在那里。而她將和殷十六遠隔時空,永不再見。
可以料想,這生離讓她痛苦不堪。
于是,在一番深思之后,她決定向劉馳馳坦誠這一切。
而坦誠之后,她又會怎么做呢......
或許這些就是事情的全部了,劉馳馳深嘆了一口氣,從別人的煩惱里拔出神來。
好不容易挨到了清晨,終于有了絲睡意,他和衣臥在榻上準備合眼睡會。然而此時,他卻聽見有人在輕敲自己的房門。
劉馳馳沒理會,翻個身繼續睡。
這多半是阿蠻,他素有喊自己吃早食的習慣。劉馳馳心思自己不理會,一會他自然便會離開了。
可誰想到,敲門過后,那人在門前稍是猶豫,然后竟然輕輕推開門,閃身進了他的屋子。
這人剛一進屋子,劉馳馳老遠就聞見一陣迎面而來的脂粉香。
那香味,若蘭芷般幽香,又若處子般淡雅。
不是阿蠻,這會是誰?簡彤!不是她還會有誰?
他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只能緊閉雙眼,假意睡著。
簡彤進了屋子,看他正睡著,便輕手輕腳奔著他床榻走了過來。
他心思,這簡彤到底隨她大哥在兵營里待慣了,膽子真比一般女子要大上許多,這樣平白闖入男子房間的事也只有她能做出來。
“馳哥哥,你醒了嗎?”
貼近床榻,這丫頭這樣小心地叫他。他聽得出,這丫頭的語氣里有試探他睡沒睡著的意思。
他不理會,繼續假寐著,小心保持著平穩的鼻息,直到聞到那一張粉香的嬌顏靠近了他,近在咫尺的距離,他的心開始撲騰撲騰跳得厲害。
這丫頭到底想干什么?
還沒等他想明白,簡彤的動作就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只覺得她小心翼翼伸展了她的脖子,輕巧地在他唇間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只一下,他就覺得那柔嫩嬌滑的雙唇竟如火燒一般滾燙。
他克制著,讓自己睡得盡量自然些,然而心里卻如跑了七八頭小鹿,沖撞得不行。
剛吻完他,這丫頭就如同做了壞事被人撞破似的,一扭頭便飛快跑了出去。
清早的空氣由敞開的門口闖蕩進來,直吹得他打了幾個寒戰,他堅持著沒敢立即睜眼。
過了一會,他才敢睜開眼坐了起來,足足發愣了好長時間,他發狠似的暗暗自罵了一句:
“造孽啊!”
他不知這姑娘的心扉是何時向自己敞開的,或許就是那次夜探鮑家祖廟之后吧,可自己確實是待她如同妹子一般,未曾敢越雷池一步,連非分之想都不曾有過。
可這姑娘,偏是執拗得厲害,剃頭攤子一頭熱,真叫他不知如何是好,躲都躲不過。想必她這次借故在洛陽城留下來就是為了自己。
千頭萬緒間他還在發著愣,殷十六卻撞破門似的急急地闖了進來。那副模樣,在他看來是從未有過的。
“十六,怎么了?”
“我也不曉得怎么了,我什么話都還沒說呢,她竟然不告而別了。”殷十六唐突著語,竟然有些語無倫次。
他一蹙眉頭。
是什么讓一向臨危不亂,視山崩于面前而不懼的十六爺慌亂成如此?
“十六,你說的是誰?”
“還能有誰?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