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奔驚得渾身打了個顫,抬頭一看,自家老板竟然就杵在面前。
“先……先生……”他趕緊站起來,手里還是抱著他的杯子不放。
“許奔奔,這杯子救過你的命?”謝嶼洲皺緊了眉頭看著他。
許奔奔趕緊搖頭。
“它給你發工資?”
許奔奔搖頭搖得更快了。
“看你的傻樣!”謝嶼洲一把將他的杯子奪了過來。
“先生不要!這是我親手做的第一個杯子!”許奔奔大喊,雖然燒裂了,還丑丑的,但是很有意義,“是我要送給夫人的禮物!”
謝嶼洲拿著杯子打量,笑了,嘲諷的笑,“就這么個丑東西,你也好意思拿來作禮物?”
“不好意思……”許奔奔低下頭,“所以,我自己留著了。”
謝嶼洲冷笑一聲,把杯子扔還給他,扭頭,又看見了屋檐上掛著的風鈴。
“也……也是我送的……”許奔奔解釋。
謝嶼洲呵了一聲,“怎么沒見你送過我東西?”
許奔奔低頭,“是夫人過生日,我送的禮物……”
謝嶼洲沉默了。
他沒有過生日的習慣,謝家,也沒有人任何人敢給他大張旗鼓過生日,就連最疼愛他的奶奶,都默契地把這一天主動忘記。
只是,宋嘉木過生日?
他往屋子里走去。
進門,就看見一個巨大的屏風,屏風前擺著一張桌子,那個叫豆飯的咖啡店老板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鼓搗什么。
好像在研究幾塊破瓷片。
他走過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幾個字:嘉木、愛……
還有什么沒看清。
他伸手就拿過來。
看清了,是個八音盒。
瓷片黏起來的,寫在瓷片上的字連在一起就是:請唱一首歌,告訴嘉木我愛她。
呵!
八音盒在他手里,金屬的底座,幾乎被他捏變形。
豆飯已經起身,和他正面相對。
兩人都不說話,只盯著對方的眼睛,漸漸燃起了火焰。
“你為什么在這里?”
“還給我。”
兩人異口同聲。
但是,誰都沒有了下文。
豆飯沒有回答他為什么在這里,謝嶼洲也沒有把東西還給他。
宋嘉木聽見了聲音,從放坯的屋子里出來,看見兩個男人杵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而她的目光,首先就落在了媽媽的遺物——八音盒上,謝嶼洲捏著它,手背青筋都暴起來了。
“把它還給我!”宋嘉木心里一緊,雖然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氣,但不管他怎么生氣,可千萬不要把媽媽的八音盒捏壞了!
謝嶼洲沒有還,反而用一種挑釁的眼神看著她,將八音盒拋上拋下。
“謝嶼洲!你還給我!你今天如果摔壞了它,我跟你沒完!”她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這么憤怒過,像一只小獸咆哮著,聲音都變了調。
“宋嘉木!”他的語氣也嚴峻起來,“你還記得你有老公的嗎?”明目張膽和狗男人暗度陳倉?
宋嘉木想起那枚戴在魯月池手指上的戒指,她不生氣,只是好奇,他怎么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管你是誰,今天都先把我的八音盒還給我!”老公也好,老板也好,都沒有她的八音盒重要!
“這個東西,那么重要?”謝嶼洲眼里諷刺的冷意格外迫人,“就這么個破玩意兒,到下面集市里,能給你拉一車!”
宋嘉木氣得渾身發抖,“謝嶼洲,你再說一句破玩意兒試試!”
“我說它是破玩意兒怎么了?宋嘉木,你就配這種廉價的……”
只聽“啪”的一聲,謝嶼洲后面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宋嘉木一耳光扇在了他臉上。
所有人都驚呆了,尤其許奔奔。
但,許奔奔和豆飯兩人這時候突然有了默契,一起沖到了宋嘉木身邊,一左一右,仿佛給她護法。
謝嶼洲臉上還麻麻的痛,宋嘉木這一巴掌的力度可真不小,眼看對面三人站成一線,一致對外的架勢對著他,記憶里某種熟悉的場景忽然撞擊了他。
只是,那時候的他孤單無助,而現在的他,已經為自己建立起堅強的壁壘。
他冷笑,“許奔奔,你也選擇那邊嗎?”
許奔奔被他問得一愣,他剛剛真是出于本能,擔心如果真的打起來,夫人肯定不是先生的對手,所以急得站到了夫人身邊,他并沒有做選擇的意思……
謝嶼洲卻微微點著頭,笑著,臉上的肌肉卻猙獰起來,“一群低賤的人,只配低賤廉價的東西!”
說完,將手中八音盒用力朝宋嘉木扔過去。
“不要!”豆飯喊了一聲,沖上前去接。
八音盒在豆飯手里打了個轉,豆飯沒能握住,緊跟著上來的許奔奔也抓了一下,但沒能阻止八音盒往下墜的趨勢。
八音盒在經歷豆飯和許奔奔兩手之后,最終還是掉在了地上,一塊瓷片掉落下來,剛剛好,是那個“愛”字。
宋嘉木看著地上摔成兩截的“愛”,默然不語。
豆飯撿起八音盒,許奔奔撿起碎片,都捧到了宋嘉木面前。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拿出來研究,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豆飯說。
許奔奔則向外看了一眼,先生已經走遠,只看見背影,走得飛快。
“我沒事,沒關系。”宋嘉木從豆飯和許奔奔手里拿走八音盒和碎片,走進屏風后,把八音盒收進了抽屜里,而后坐在凳子上發呆。
有時候,人總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比如,上一世,她愛江城愛到發瘋,所有人都勸退,她仍然覺得,江城只是沒有錢而已,只要她努力,他們一定會有錢。
這一世,她緊閉心門,求一門彼此都不樂意,純粹為了利益的婚姻,以為,這樣就不會有傷害了,結果,也許,她還是錯了。
手機鈴聲在此刻響起。
她一看,是外婆。
她趕緊接聽,一聲“外婆”,聲音卻已嘶啞。
“你怎么了?聲音怎么聽著不對?”外婆一聽就聽出了問題。
宋嘉木立刻清了清嗓子,“沒事啊,外婆,可能吹了涼風。”
“倒春寒厲害著呢,你在德城,可千萬不能大意。”外婆擔心地叮囑她。
“我知道的,外婆,我喝了姜湯,也吃了預防的藥,沒有什么不舒服的癥狀,你放心好了。”她忙解釋。
外婆嘆道,“你要去德城,發展你自己的事業,外婆很支持,但是,一定要自己照顧自己啊!”
“我知道的,外婆。”宋嘉木索性轉移話題,“舅舅現在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