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什么事?怎么他就成窮光蛋了?會不會說話了?陸凌霄冷冷瞪了下人一眼:"誰停的?"下人悻悻地說道:"大少夫人。"陸凌霄這些年一直在北涼與邊關(guān),回到家后也不曾過問府上的庶務(wù),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中饋仍是祖母或母親在打理。自然,若是孟芊芊也無不可,畢竟祖母年事已高,母親也不宜操勞,她作為孫媳、兒媳,分擔(dān)一二也是應(yīng)該的。海棠院。孟芊芊正在看話本,半夏沒精打采地打了簾子入內(nèi):"小姐,姑爺來了。"所有的失望都不是突然爆發(fā),而是在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里累積的。半夏再見到姑爺,也沒從前那般高興了。陸凌霄沒去和一個下人計較,他一進(jìn)屋便感覺一股暖意撲面而來。屋外天寒地凍,這里溫暖如春,老夫人的屋都沒這般暖和。"祖母都只用兩盆炭,你倒好,三盆,小小年紀(jì),如此畏寒么?"他冷哼一聲,打算坐下,卻發(fā)現(xiàn)孟芊芊身邊的椅子上全放了東西。他看向半夏。半夏把頭一甩出去了。他蹙眉,只得坐了個不大舒服的凳子。孟芊芊沒理他,繼續(xù)看話本。陸凌霄看了她一眼,壓下心中不快,對她說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不過這都過去一晚上了,氣該消了。"孟芊芊看書的興致被打算,眉間閃過一絲冷燥。她夾上書簽,合上話本。"什么叫過一晚上,氣就該消了?在夫君眼里,發(fā)生過的事,只要你裝聾作啞,我便能自行克化,全都不必解決,就這么過去了?"陸凌霄不想和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昨日的事是我思慮不周。"孟芊芊淡道:"真是敷衍。"陸凌霄被戳中痛腳似的,驀的站起身來:"孟氏!你別得理不饒人!都說了是意外,我也沒想到你會去找我,你老老實實找個地方躲雨不就好了?我一個大男人,用得著你一個女人來擔(dān)心?"孟芊芊聽笑了。他是怎么有臉講出這種話的?他自己又帶外室、又把她撇在馬車?yán)?、任她風(fēng)吹雨打的種種惡劣行徑,他是一個字也不提!如果她真找個地方避雨?他會不會又說,不是讓你在馬車?yán)锏葐?誰讓你去布莊了?害我花時辰找你,抓周宴都耽擱了!"既然認(rèn)為是我的錯,又為何假惺惺地來道歉?"陸凌霄皺眉道:"你有完沒完了?你不是沒事嗎?"孟芊芊冷聲道:"我沒事就該原諒你嗎?我沒事是我命大,不是我的好夫君你有所作為!我要歇息了,夫君請回吧!半夏,送客!"客?他是她夫君,是這個院子的男主人!半夏冷著臉挑起簾子:"姑爺!您走吧!"陸凌霄屬實有些被氣到了,被一個女人攆走,他的面子往哪兒擱?他索性一屁股坐下,不走了!半夏催促:"姑爺——"陸凌霄厲聲道:"滾出去!"李嬤嬤將半夏拽走了。孟芊芊冷笑:"陸將軍真是好大的威風(fēng)!"陸凌霄鮮少沖女人發(fā)火,發(fā)完也有些后悔,平復(fù)了片刻,語重心長地說道:"孟氏,我今日來不是找你興師問罪的,祖母讓你當(dāng)這個家,是信任你,你就該有個當(dāng)家主母的樣子,而不是成天與婉兒爭風(fēng)吃醋,對自己夫君惡語相向。我說過,會對你好,這話依然作數(shù)。"聽到當(dāng)家二字,孟芊芊笑了:"夫君今日……不是來道歉,是來要銀子的吧?"陸凌霄正色道:"這是兩碼事,不必混為一談。"孟芊芊風(fēng)輕云淡地說道:"好,那就依夫君的,只談銀子。"陸凌霄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孟芊芊拿出一本賬冊:"夫君在邊關(guān)五年,從未往家中寄過一個銅板的家用,想必手頭攢了不少銀子,不如就把這幾年欠妾身的銀子還上吧?"陸凌霄一頭霧水:"我何時欠了你的銀子?"孟芊芊一臉無辜:"祖母沒告訴夫君嗎?這幾年,府上的用度一直是用妾身的嫁妝墊付的,就連當(dāng)年欠下的巨額債款,也是妾身過門后才還清的!""你胡說!""妾身有沒有胡說,夫君自己去賬房查一查不就清楚了?"孟芊芊講的算是留情面了,當(dāng)初陸家連宅子都抵出去了,不是孟芊芊及時把宅子贖回來,一家人早流落街頭了。"其實妾身也并非不講理之人,女子在家從父,在外從夫,為夫君花點銀子,妾身甘之如飴。可夫君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今又立下赫赫戰(zhàn)功,為三軍表率,想來……是不屑于花女人銀子的。我用嫁妝貼補(bǔ)夫君不打緊,倘若壞了夫君名聲,就萬死難辭其咎了,夫君以為呢?"孟芊芊用最溫柔的語氣,講著最犀利的話。陸凌霄但凡是個男人,就不可能丟下這份自尊。孟芊芊嘆息一聲:"不若這樣,我偷偷替夫君瞞著吧!李嬤嬤,你趕緊去拿銀子,把林姑娘的賬結(jié)了!千萬別說是我給的!要說是夫君自己的軍餉!夫君養(yǎng)得起自己的女人!""用不著!"陸凌霄神色冰冷地站起身,拂袖離去!李嬤嬤與半夏長松一口氣。方才她們多怕將軍被小姐氣到,直接對自家小姐動手?。?小姐,你今日算是徹底把遮羞布給揭掉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狗急了還跳墻呢,真惹惱了姑爺,姑爺一怒之下休了小姐……可怎么辦?皆時,他們嫁妝也不還,咱們沒法子的。"說的好,嫁妝歸于女子,可世上哪兒來那么多公道?被休的,說到底都是娘家干不過婆家,若干得過便是和離了。小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一個靠山也沒有,是很難斗得過陸家的。半夏一聽這話,立即慌了:"小姐!"孟芊芊道:"無妨。"男子休妻有七出,女子被休也有三不去。有所娶無所歸不去,與更三年喪不去,前貧賤后富貴不去。是說無娘家可歸的不能休,為婆家服喪三年的不能休,娶妻時貧賤后來富貴的,也不能休。她可是為老太爺和陸凌霄服滿了喪期的,陸凌霄想休她,門兒都沒有!不過,李嬤嬤的擔(dān)憂不無道理。她確實該早做打算。"嬤嬤,你去把這幾年的賬本全部拿來,算算我的嫁妝還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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