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壤峽如同猙獰的裂痕,硬生生劈開兩座陡峭的山崖,成為風嘯川進出赤壤原的咽喉要道。
兩側崖壁高聳如削,巖石呈暗紅色,仿佛被烈火灼燒過,又似被鮮血浸透,在陽光下泛著冷厲的赤光,剛好與赤壤峽的顏色融為一體,從高空俯視就像是一片鮮血灑在大地上。
峽口狹窄,但是比斷風峽寬闊不了多少,抬頭望去只見嶙峋的怪石犬牙交錯,似巨獸獠牙,隨時可能咬合,將闖入者碾作齏粉。整條峽谷縱深十數里,路徑蜿蜒曲折,時而逼仄如一線天,時而豁然稍寬。巖壁上布滿風蝕的孔洞,每當朔風穿峽而過,便發出凄厲的嗚咽,如萬千亡魂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出了峽谷,地勢陡然開闊,赤壤原的血色荒野在眼前展開。而回首赤壤峽,它如一道猩紅的傷口,沉默地橫亙在東境大地,既是屏障,亦是墳墓。
寂靜、幽森、肅殺的氛圍籠罩天地。
日出清晨,第一縷陽光傾灑在峽谷之間,讓谷中霧氣消散了許多。
細細看去就能發現兩端懸崖之上藏著許多伏兵,強弓硬弩、檑木滾石早已架設完畢,還有整整兩萬山越軍已經懸掛好鉤索麻繩,只等著從山頂倒懸而下,痛擊來犯之敵!
他們已經在此地埋伏了整整半夜,但將士們的臉上不見絲毫疲憊之色,唯有肅殺之意繚繞。
懸崖頂端,崔承肅渾身披甲,負手而立,臉上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崔家能拿出來的所有兵馬皆在此處,整個嶺東道再無一兵一卒可以抽調。
此戰可以說賭上了家族的命運。
崔昌木作為崔家碩果僅存的老人陪在一旁,蒼老的眼眸掃視整條峽谷,頻頻點頭:
“險要,確實險要,雖然不如斷風峽那么窄,但也是一處打伏擊的好地方,就是不知道隴西邊軍會來多少兵馬啊。”
崔承肅冷靜地分析道:
“隴西此次出征東境,主力騎兵總計有玄武軍、虎豹騎、曳落軍、血歸軍、寒羽騎、劍翎軍,總計五萬兵馬。
曳落軍一直駐守在斷云隘,定然不會參戰。據南宮淵所,血歸軍近幾天調過去守屯糧重地了,玄武軍作為親軍護衛自然地跟著洛羽。也就是說即使馳援赤壤原,洛羽撐死了派出虎豹騎、寒羽騎、劍翎軍這三支騎兵,滿打滿算兩萬五千人。”
“兩萬五千人,那按我們的兵力足可一戰。”
崔昌木仔細地盤算道:
“前線留了三千老弱病殘襲擾左右威衛,僅有的一萬騎兵交給了南宮家去風嘯川參戰,剩下的近四萬步卒全部擺在了赤壤峽,再加上兩萬正在路上的狼嘯軍足有六萬之眾。
六萬兵馬對付兩萬五千人,足夠!”
“沒錯。”
崔承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知道隴西精騎驍勇善戰,可峽谷地勢乃山越軍的主場,騎兵又怎么了,難道還能飛天不成?就算你真能肋生雙翅飛上天,本將軍也能把你射下來!
哼!”
若是在平原,崔家的四萬步卒想要攔住隴西兩萬五千騎兵確實有些困難,畢竟上萬騎兵沖起來實在太猛了。但山地懸崖的地形會大大削弱騎兵戰力,反而山越軍的近身肉搏會成為攻無不克的利器!
“算算時間隴西兵馬應該到了。”
崔承肅問道:“狼嘯軍呢,何時抵達?”
崔昌木沉聲道:
“為了繞行敵后,狼嘯軍故意在六十里外停止了行軍,等隴西兵馬先到再包抄其后翼。估計開戰之后最多四個時辰,狼嘯軍就能抵達戰場。
他們不能出現太早,萬一被敵軍游弩手發現可就功虧一簣了。”
“四個時辰,差不多。”
崔承肅冷笑道:
“正好先把敵軍主力耗得精疲力盡,然后再一舉將其圍殲!”
“隆隆!”
“轟隆隆!”
正說著,遠處隱約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漸漸回蕩在山谷之間。
“來了。”
殺意籠罩著崔承肅的雙眸,冷聲輕喝:
“全軍備戰!”
峽谷間殺意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