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錯開的軌跡
一首歌后,livehouse里爆發(fā)出陣陣尖叫。
許博洲揮了揮手,下了舞臺。
休息室里只有幾名在閑聊的工作人員,空空蕩蕩,能聽見舞臺的回音。許博洲將貝斯放在沙發(fā)上,然后在更衣間里的沙發(fā)上坐下,長臂一伸,撈起桌上的打火機,給自己點了根煙。
小小的房間里,煙霧繚繞。
他盯著地板,又一次走了神。
那是露營活動后的第三天。
原本許博洲想跟著周晚去崇燕島的露營基地,但前一晚,他被父親召回家,并且被訓斥了半宿,父親氣急敗壞之時,甚至脫口而出了那句傷人的話。
——“如果你不愿意聽我的安排,你就不要再做我許庭桉的兒子。”
許博洲是典型吃軟不吃硬的人,越是命令他怎么做,他越是抵觸。別人家的孩子在17歲的年紀,都循規(guī)蹈矩聽從父母的安排,但他不,一身反骨,又過于有想法,沒人能攪亂他的人生節(jié)奏。
包括,父母。
那天,周晚先回了家,許博洲則在音樂室里呆了一陣,和崔斯杰在路口分開,去拿自行車時,他看到了地上的人影,還有一聲沖著他發(fā)出的嘲笑。
是宋存的奚落:“為了所謂的夢想,和家里這么較勁,值得嗎?”他上下掃視許博洲,又笑:“夢想本來就是一個虛無縹緲的詞,是給那些想要改命的普通人造的夢而已。你本身就出生在羅馬,但你不但不聽父母的安排,還去打擾周晚,現(xiàn)在又鬧到要被父親掃地出門,何必呢?”
本來因為和父親大吵的事,許博洲還留了一肚子火,這下子被宋存瞬間點燃,他轉身,直勾勾的盯著宋存,表情兇狠:“你算老幾,有什么資格點評我。”
高中時期的宋存更瘦,氣勢上就輸了一截,但他要強,反懟回去:“我只是在說實話。”
許博洲眼神狠戾:“說完就滾。”
宋存被噎住,可他這趟來,意圖并不在此,他笑了笑,切入重點:“露營那天晚上,我和周晚很開心。”
一怔,許博洲收回了取車的雙手,他承認宋存這句話起到了挑釁的效果,他回頭,冰冷的看著眼前得意洋洋的男生:“你對她做了什么?”
宋存不說只笑,故意讓許博洲去猜,去心癢。
直到最后,宋存也沒有明說。
回到周家后,許博洲看見了被姜姨叫出來吃飯的周晚,他記得那天露營回來,隨口問過周晚一嘴,玩得如何,她只說,還不錯。
他沒有再問下去,畢竟,他們只是好朋友。
可因為答案模棱兩可,以至于“露營”這件事,讓他一直記到了現(xiàn)在。
表演中途,崔斯杰回到休息室換表演服,看到桌上掐滅的兩根煙,他吐槽道:“真他媽沒料到,姓宋的又出現(xiàn)了。”
許博洲沒吱聲,點開了微信里沉到底的頭像。
對話框里,是對方密密麻麻的留,幾乎一天三條。
他回復的次數(shù)卻寥寥無幾。
換好衣服的崔斯杰,瞟了一眼許博洲的手機屏幕,笑著說:“康叔在你家做了多少年,就被你這位少爺忽視了多少年,他這工資也是拿得心力交瘁。”
許博洲在對話框里,點開定位,將地址發(fā)了過去。
對方幾乎是秒回。
康明:「少爺,這是什么意思?」
許博洲:「讓司機把我的車開過來。」
康明迅速回了一個“好”字,但過了幾秒,他又問道:「少爺,開哪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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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看到一半,周晚嫌吵,宋存便開車送她回家。
周末的祁南,盡管到了夜里9點多,市區(qū)的主干道上也堵得水泄不通,車如長龍。宋存雖然長得一副溫和好脾氣的樣子,但忍耐性很差,才堵了十分鐘不到,他開始不耐煩,不停地按喇叭。
周晚安撫他:“你別太著急,等會兒就好了。”
宋存煩躁的扯了扯領帶,臉沖窗外看去。
車內(nèi)放著音樂,聽不見外面刺耳的車鳴聲,周晚扭頭,靜靜打量著宋存,隱約想起一件高中時期發(fā)生的事。
高三露營回來,宋存非要送她回家,她拗不過,上了他家的車。
傍晚六點是車路最擁堵的時間段,和今天一樣,差不多才堵十幾分鐘,他就以少爺?shù)淖藨B(tài)命令司機開快點,甚至還責怪司機,沒提前看導航。
其實事不大,但周晚卻對宋存有了不好的印象。
她承認自己是一個細節(jié)怪,別人能忽視的點,她卻揪得緊。
路短暫通暢了一小截,黑色的賓利移到了幾排高樓前,周晚覺得旁邊的景有些熟,她仰起頭,樓頂?shù)膌ed logo牌很晃眼,是祁南之聲的大樓。
光是看到樓,她嘴角就微微上揚,想到過去美好的夢,她整個人都輕松了下來。
“哼,這年頭還有誰聽電臺。”可宋存的一聲諷刺,破壞了周晚的好心情。他單手撐在方向盤上,神情高高在上:“如果順利,下個月我就能收購祁南之聲。”
“你要收購祁南之聲?”周晚詫異。
宋存:“嗯。”
周晚問了一句為什么,宋存不屑的看了兩眼高樓,說:“它即便落伍了,但在祁南也一些影響力,買下它,運作mcn業(yè)務,做年輕人的生意,才有前途。”
想到電臺主播搖身一變直播帶貨主播,周晚搖搖頭笑了,不過即便她內(nèi)心對祁南之聲有不一樣的情結,但宋存的做法,的確也符合市場的大方向。
他是宋氏的繼承人,和所有資本家一樣,只對錢、權有興趣。
路通后,車行駛得順暢了起來。
二十分鐘后,宋存把車停在了柳溪公館對面馬路上。
樹影掃過車面,影影綽綽,宋存看了看公館的門,琢磨著一些事,然后回頭,側身彎腰,想去替周晚解安全帶。
兩人的距離寥寥,周晚感到不舒服,她沒讓宋存碰自己,笑著說:“我能自己解開,謝謝你。”
宋存的手懸在半空中,他尷尬的笑了笑:“嗯。”
他立馬又推開門,想再當一次紳士去替周晚開門,但沒想到她自己先下了車,用同樣的微笑對他說:“你不必伺候我。”
“……嗯。”
但人都已經(jīng)到了門前,宋存不想錯失良機,他開了口:“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就當周晚準備回絕時,一道刺眼的車燈對著這邊照過來。
周晚和宋存同時用手遮住眼睛,視線里,一個高大的人影逐漸清晰。
許博洲合上車門,攥著車鑰匙朝眼前的男女走去,他笑著說話,但眼神卻銳利的盯向宋存:“不好意思,買回來第一次開,操作失誤了。”
這時,周晚接到了一通工作電話,她走到安靜的角落去聽。
車旁就剩下兩個互看不順眼的男人。
宋存斜著頭,看到了不遠處停靠的那輛藍色跑車,他自然認得,是邁凱倫720s,一臺頂配到落地需要700多萬。
他回過目光,假模假樣的伸出手:“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