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博洲還記得那天,陳航開心的給他打了一通長達叁個小時的語音電話,說兩個月前,他在便利店兼職時,被一個女留學生纏上了,女生叫時雪菲,和他是同鄉,祁南人。
他還說,自己特別沒出息,看到人家女生有一雙超級漂亮的長腿,沒被追幾天,就直接被撲倒了,稀里糊涂的滾了床單。
好朋友脫單,許博洲自然高興。
半周后,他特意飛了一趟阿德萊德,見到了陳航的女朋友,時雪菲不僅人美,廚藝還不錯,在小房子里燒了一桌家鄉菜。
仨人就這樣,吃吃喝喝侃了一宿。
晚上,時雪菲去房間睡,許博洲和陳航就躺在地毯上,喝了不少的兩人,都上了臉,窗戶沒關,春夜的風特別的舒服。
果然春天是發情的季節,連屋外的貓都在求偶。
電視機里播著老電影,藍光浮動在墻壁上,陳航忽然拍了拍許博洲:“誒,你和周晚怎么樣了?”
許博洲閉著眼:“什么怎么樣了?”
“你不是還不敢表白吧?”
許博洲沉默了。
陳航側過身,一本正經的說:“說實話,我在認識雪菲前,我也不知道愛情其實可以來得這么突然,就是突然到,可以沒有理由,也可以讓一個不勇敢的人瞬間勇敢。”
酒精在胃里翻滾,許博洲揉了揉眉骨:“航哥,你想說什么啊?我不是學計算機的,你話里的那些代碼,我聽不懂啊。”
陳航笑了笑,然后伸手去拿許博洲的手機。
許博洲睜開眼,拍他手:“干什么?”
“看你有沒有藏好貨。”有愛情的滋潤,陳航都變得活潑有趣了。
許博洲奪過手機:“好貨在電腦里,下次給你點,多學點姿勢,好好伺候你的女神。”
陳航不開玩笑了,他直話直說:“誒,波士頓是白天,打個電話給周晚吧。”
許博洲又閉上了眼:“干嘛打給她?”
“表白。”
“你談個戀愛,腦子壞掉了。”
這幾杯洋酒下肚,把陳航的靈感都激出來了,他突然坐起來,說:“許博洲,敢不敢玩一個游戲?”
“什么游戲?”許博洲懶懶散散的問。
陳航指著手機:“如果打過去,周晚身邊沒有人,你就表白,敢不敢?”
“……”許博洲一怔,搖搖頭:“無聊。”
“你就是沒種。”
“別用激將法,我不吃這套。”
陳航干脆踹了許博洲一腳:“周晚在高中就一堆男生追,這上美國了,絕對吃香,哪個男生不喜歡長得漂亮、家里有錢、人又溫柔的女生啊,你以為她還能一直把你當好朋友啊,如果你的身份還不轉變,她很有可能就被人拐跑了。”
許博洲踹了回去:“大晚上說點吉利的。”
“玩不玩?”
“……”
手機卡在掌心里,熱得發燙,許博洲閉眼徘徊,或許是酒精的作用,給他壯了膽,他同意了陳航的游戲。
他按下了周晚的號碼。
嘟——
拉長的等待音,揪著許博洲的心。
響了五六聲,周晚才接通。
“喂,怎么了?有事嗎?”周晚的聲音很溫柔。
陳航在認真辨別她那頭的環境,安安靜靜的,應該是一個人。
“沒事,就想問你……”許博洲的話音未落,電話里出現了男生的聲音。
男生大概說的是:“penny,等下我們要不要去吃那家新開的重慶飯店。”
“等一下,許博洲,我和朋友在一起。”周晚將電話擱到手邊,先和旁邊的男同學說起了話:“方與澤,我吃不了辣,我們換一家別的店吧。”
男生說了聲“好”。
陳航遺憾的攤開手:“game over。”
隨后,許博洲掛斷了電話。
那一夜的心情,許博洲到現在也記得,他一宿未眠,盯著窗外的樹發呆,和周晚對話框輸入的那句:男生是誰,遲遲沒有發出。
因為,他的身份只是朋友。
群鳥飛過,一陣寒風卷起了落葉,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許博洲的背影鉆進了細碎的光暈里。
他腦中那些和陳航的回憶,停留在了一張婚禮請帖上。
飛行員和空姐的愛情故事,成了大家朋友圈里佳話,只可惜,他們的佳話卻永遠停格在了2018年7月29日這天。
“許博洲,你爭氣點,能不能讓我吃上你和周晚的喜糖?”
“去吧,去找她,這次不要再猶豫了,后天我替你飛。”
……
“許博洲,我們能一起飛到80歲嗎?”
“許博洲,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這輩子能認識你,是我最大的福氣,我欠了你太多太多,就是拿我命還,都不夠。”
……
那清透有力的聲音穿進蕭條的風聲里,是那位老友日復一日的心聲,可一句句溫暖的話,卻能奪走許博洲的命。
走到草坪里的他,突然撐著旁邊的一棵梧桐樹,垂直頭,抽泣了起來。
“glen……”忽然背后有人叫住了他,一個裹著白色大衣的女人慢慢走來:“我知道你會來這里。”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