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升指著李程秀的鼻尖,警告道,“今天的事,如果你敢漏出去一點,或者污蔑邵群半句,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李程秀渾身顫抖,滿臉是淚,看著他們的背影,終于不甘心的小聲說道,“我沒有勾引你,我不是同性戀。”
邵群忍了又忍,終于回過了頭,看了眼那張淚眼模糊的臉,心里就驟然收緊,他幾乎是逃也的離開了這個有諸多回憶的小天臺。
李程秀眼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抱著頭失聲大哭。
那幾拳幾腳的,似乎并沒有讓他們消氣。
邵群從那天起,就一直曠課在家,不肯出來。
李文遜和大厲怎么都不痛快,就指使了李程秀班里的人處處刁難他,讓他在學校的日子越發難熬。
他的書桌課本作業簿,全被寫滿了辱罵,上課就有人公然在他背后拿粉筆扔他,老師也無動于衷。
難聽的流蜚語很快就傳滿了整個校園,他從一個軟弱的娘娘腔,晉升成了妖魔一般無恥惡心的同性戀,雖然那時候,沒有幾個人真正明白什么是同性戀,但已經足夠給他們刁難他的理由了。每天的上學,已經成了酷刑,他哪怕時時遛著墻根走路,也能無端招致一頓羞辱,讓他在學校都沒法學習。
短短的三,四天,卻是度日如年。
一天晚上放學,他接到了一個同學遞給他的紙條。
攤開一看,署名居然是邵群,要他今天放學后在教學樓等他,要見他一面。
李程秀咬著牙攥緊了字條,心里翻江倒海,猶豫不決。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對邵群有了一種依賴,直到現在,心里還在偷偷的奢望,邵群能來救他。可是邵群那天的冷漠,著實讓他心寒,他不知道,究竟該不該去見邵群。
思來想去,他還是留在教室里,看著天色慢慢黑下來。
有一種隱秘的心思,迫使他沒辦法不留下,他對著一室的昏暗空寂,偷偷的幻想,邵群能給他一個解釋,或者一點安慰。
他這幾天一直疲憊不堪,等著等著,就爬在課桌上睡著了。等到被冷的醒過來,一看窗外,天竟然已經全黑了。
看著空蕩的教室,搖曳的風扇,陰森的黑板,平日里再平常不過的東西,在這入夜無人的校園里,都顯得如此可怖。
李程秀打了個激靈,想打開燈看看掛在墻上的鐘。
可是過了放學時間,整棟教學樓都已經不供電了,四周一片漆黑寂靜,只有窗外漏盡一點月光。
李程秀趕緊推開門,他看著空蕩的走廊,黑暗的盡頭仿佛永無休止,一路延伸到過去,他還沒走,就已經雙腿發軟,只能扶著墻往樓梯口走。
樓梯間照不到月光,更是漆黑無比,他只能扶著扶手摸索著下樓。
這短短四層樓,平時他都飛速的跑下去,花不了一分鐘,此時卻仿佛是他這輩子走過的最長的路。
四面白墻而被困于黑暗的感覺,仿佛隨時會被隱在暗處的不知名的猛獸一口吞沒,你不知道背后有什么,身側有什么,摸索著扶手的手,下一秒又會摸到什么。人在這時候就會忍不住的胡思亂想,自己便把自己嚇的夠嗆。
李程秀知道自己被耍了,心里又氣又恨又難過,如今被孤身一人拋在偌大的教學樓里,凄惶無助,任何感覺都被無限的放大了,無論是恐懼還是悲傷。他扶著樓梯走到一樓時,已經雙腿虛軟,淚眼模糊,渾身大汗。
一樓的大門果然已經鎖住了,好在是鐵閘門,李程秀一把抓住大門,把臉沖著縫隙處大聲喊著,“來人啊,有沒有人啊,來人啊。”
他扯著嗓子的叫喊聲,回蕩在空寂的校園里,回聲陣陣,更加怕人。
足足叫了有十來分鐘,從校門的方向,終于出現了一絲光亮,一個人提著手電筒小跑著過來了。
李程秀哭著喊道,“校警叔叔,快點放我出去。”
那校警老遠喊道,“你這個同學怎么回事啊,放學了不回家,怎么還在這里。”
李程秀不知道怎么解釋,只是靜靜的等他過來,給他開了門。
校警拿燈籠一照,嘲諷的一笑,“喲,是你呀。”
許是“同性戀”這個詞兒在當時閉塞的社會環境里實在太新鮮,太聞所未聞了,是既安全又不犯法的飯后談資,他現在簡直是全校聞名了。
李程秀羞愧難當,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低聲說,“謝謝校警叔叔。”
那校警抬手看了看表,“都十點多了,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呀,這么晚不回家。”
“十點多了?”李程秀哽咽道,“我,我睡著了。”
校警當然不信,估摸著一想,也就猜到怎么回事了。他回身鎖上門,問道,“你怎么回家呀。”
李程秀愣了愣,“不知道,這個時候,沒有公車了。”
校警點點頭,“當然沒有了,你家住哪兒呀?”
李程秀說了個地方,那校警瞪大眼睛,“怎么遠?你要走回去,得走仨小時吧。”
李程秀吸著鼻子,點點頭,一時悲從中來,又想哭。
校警擺擺手,“算了,我當回好人,送你回去吧,騎自行車,起碼能快點兒,啊?”
李程秀感激的抬起頭,“真,真的?謝謝校警叔叔。”
那校警看著他白皙的小臉,歪著嘴一笑。
第十三章
“哎,你抱著我腰。”校警一邊蹬車子,一邊扭頭沖李程秀說。
“啊?”李程秀一愣。
“我讓你抱著我腰,我剛才喝了點兒酒,騎車子可不穩啊,摔著你怎么辦?”
李程秀遲疑了一下,本來抓著車架子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