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遜抬高胳膊,伸手擰開了熱水,劈頭蓋臉的往他身上澆,“趕緊把自己洗洗。”
邵群扶著墻,晃晃悠悠的就想站起來,嘟囔道,“洗個屁,再香他都不帶聞一下的。”他屁股剛抬起來,腳下一滑,又摔回了地上。
邵群干脆不起來了,閉著眼睛靠著墻,眼圈下一片青紫,仿佛萬籟俱寂。
李文遜看他那不爭氣的樣子就來氣,隨便抓起一瓶東西倒過來就往他頭上擠。
邵群給整煩了,吼道,“你他媽干什么,滾,都給我滾!”
李文遜罵道,“就為了個兔子你他媽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邵群你真他媽越活越回去了。”
邵群瞪著的眼睛一片血紅,“你懂個屁,李程秀不是什么兔子,他,他”邵群身子直抖,他摸了把臉上的水,用手抱住了頭。
李文遜看他這樣,心里也不好受,把水關了,半蹲下去,推了推他,問道,“你真上心了。”
邵群點了點頭,哽咽道,“我這回完了。”
李文遜嘆了口氣,“誰不好看上,你看上他,人呢?跑了?”
邵群又點點頭,“中國這么大,我他媽上哪兒找去,萬一他出點兒什么事,我”邵群肩膀微微顫抖著,用勁兒揪著頭發。
李文遜“嘖”了一聲,“你這樣不是辦法,人跑了你得想辦法找回來,成天喝酒頂個屁用,他又不能從天上掉下來,把自己收拾干凈了,哥兒幾個給你想辦法。”
邵群搖搖頭,“找了好久了他誰都不聯系了,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阿文,我這一天天的活著跟死了差不多,誰能把他找出來,我能給他跪下”
李文遜跟邵群是打穿開襠褲就認識的,什么樣兒的邵群他都見過,耍流氓的,假正經的,不要命的,就是沒見過他像現在這樣傷心欲絕,跟天塌了似的。
他知道邵群這回是真栽進去了。
回想以前邵群跟他談論李程秀時那副意氣風發和倨傲的樣子,跟今天一比,真是天差地別,人能把自己活到這份兒上,真不知道是可恨還是可憐了。
他一方面覺得邵群不爭氣,一方面也為他著急。
人不能老這樣啊,再這樣下去不是廢了。
李文遜就勸他,“邵群,你不能這樣,人還沒找著呢,你就先垮了,萬一他回來了,你讓他看你這叫花子的樣子啊?你振作點兒,趕緊起來把自己收拾干凈,吃點兒東西。我把大厲他們都叫來,一起給你想辦法,咱們就是把中國翻個底兒朝天,掘地三尺,也把人給你挖出來,行不行?你要再這樣,給你姐你爸他們知道了,你要找他可就更難了啊。”
李文遜磨破了嘴皮子,邵群這才晃晃悠悠的起來,把自己清理了一番,換了套干凈衣服。
他出來的時候李文遜看了他一眼就受不了了,“你他媽幾天沒吃飯了?瘦成這樣,想活活給自己餓死啊。”
邵群充耳不聞,歪倒在沙發上,啞聲道,“怎么找他。”
李文遜一邊罵一邊往廚房走,一開冰箱里邊兒全是啤酒,氣得他把冰箱門兒給摔回去了。
他一邊掏手機一邊沖邵群道,“就你這樣,人還沒找著你就先餓死了。”
李文遜給周助理打了個電話,讓他弄點兒吃的送上來,然后逼著邵群吃飯。
邵群還繼續問,“怎么找他,你有什么辦法沒有。”
李文遜把吃的往他眼前一推,“有,有的是辦法,你先給我吃了。”
邵群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扒了兩口飯。
他勉強吃完了,就瞪著眼睛看李文遜。
李文遜抽了口煙,“我跟你回趟他老家吧,看能不能找著什么線索。”
邵群瞪了他一眼,“他沒爸沒媽,老房子都賣了,那片兒的親戚也早就不聯系了,能有什么線索。”
李文遜也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想想,他房子賣了,他媽埋的地方不能賣吧,說不定哪年他回去祭拜他媽,能給你堵著。”
邵群眼睛亮了亮,激動的話都說不清楚,“對,對,我怎么沒想到,媽的阿文你真來對了,我記得李程秀說過,他老家有人幫著照料他媽的墳的,他每年給人家錢。”
邵群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整個人都有了活氣兒,就跟死人復生了似的。
李文遜搖了搖頭,把煙往煙灰缸里一按,“那趕緊走吧,我告訴你邵群,這輩子你就傻逼這么一次吧,再有下回,我真一巴掌呼死你算了。”
第五十九章
邵群好幾天沒吃飯了,一吃東西胃里就燒得慌。
他也顧不得這種事了,抓著李文遜就說趕緊出發。
李文遜心里的小火苗蹭蹭往上冒。他從北京過來連一腳都沒歇呢,直接跑郊區來拯救失足青年了,現在屁股底下凳子沒坐熱,就讓他再飛回去,不帶這么折騰人的。
“你他媽以為航空公司也你家開的,想什么時候有飛機就什么時候有飛機,有種你就跟你老子說你要用軍用飛機地毯式搜索你那小情兒去。”
邵群罵道,“你啰嗦什么,萬一他今天回老家了呢,萬一他現在就在了呢。”
李文遜白了他一眼,“他媽的忌日不在這時候。”
邵群詫異道,“你怎么知道。”
“我記得他退學的時候好像是三四月份,他媽是幾個月之后死的。”
邵群繼續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以前跟他一個學校的,只要記性好,都差不多能想起來,因為當時臨近中考了,老師組織學校的學生給他捐錢。”
邵群身形頓了一下,坐回了椅子上,“捐錢”
李文遜抽了口煙,表情有些不自在,“你后來出國了你不知道。他退學是因為他媽住院了,好像是喝酒喝的,癱了。他不是優等生嗎,學校派人去找他了幾回,意思是讓他堅持,眼看就升高中了,學校可以每個月給他補貼生活費,他到底也沒回來,聽說天天打好幾份工,還借了很多錢,根本沒時間學習了。后來學校就組織了一次捐款。說來好笑,他在學校的時候,沒人把他當個事兒,他退學了,老師把他的悲慘身世一渲染,反而有人同情他了,爭著比誰捐的多。”
邵群聽的身體漸漸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