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晶看到撲倒在地上的兒子,他已經閉上眼睛準備由母親打死,以慰母恩了,但是母親卻因為看到了他的傷,滿腔恨意消解,俯下身抱住他,無聲地哭泣。
母親的淚滴在他額頭上,余橙仰頭看他,紅色的眼珠子盯著她的嘴巴,發現了端倪,他伸手要去捏她的嘴,她娘用盡全力將他的手格開。他再去捏,她再掙扎,最后被捏開的嘴巴里,只剩下半根舌頭——實際上是舌頭前面一段涂黑了。
余橙感覺自己的汗毛不由自主地戰栗,他突然嚎了一聲,短得還沒有一秒鐘,聲音就被淚梗在喉嚨里了。不過這還是嚇了在場的工作人員一跳。過了兩秒后,他又叫了一聲,再次短暫地被淚梗住,然后他抓著何晶的肩頭狠狠地搖晃。
有人翻了下劇本,確定上面沒有這兩聲鬼哭狼嚎,是余橙自己的發揮。汪導沒有喊咔,大家緊張地看著何晶,因為剛才余橙推地那幾下明顯用了男人的狠勁,何晶肩頭怕是被他都要抓傷了。
但是何晶沒有出戲,她擔憂地拽著余橙的衣領,眼神浸著淚,拼命搖頭,搖頭的時候淚甩出來,她害怕地攥緊了兒子衣領,示意他不要聲張。
“咔。”汪導說完后,在馬扎子上垂著頭,半天沒起來。場務聽著他抽了幾下鼻子。
余橙則是直接靠在了何晶的肩頭,開始哭,抽泣著,想發聲卻發不出來。
何晶的手臂緊緊擁抱著他。
這三個人哭了很久,片場沒有一個人挪動,都定定地在原地看著,等著,平息著自己胸中的難受。
直到汪導跟執導說,“我先去那邊抽根煙,你問問余橙去不去。”
執導看了下那邊,“我陪您去吧,余橙那邊母子倆難舍難分。”
攝影強烈要求加入,并且掏出自己珍藏的中南海,“來吧來吧,一人一根。”
這三個人肩并肩從荒草地走到水泥地面,道哥給他們特地端出一個銅尿盆。三個人圍著銅尿盆蹲在村邊的水泥路上,一邊抽煙一邊哭。攝影哭著說:“我他媽真沒看過這么好的哭戲。”
執導說,“緩緩,緩緩。”
汪導默默沒說話,把一口吸完的一條煙捏在尿盆里,“還有更好的。下一條。”
第35章
當晚收工之后,何晶拉著他的手鼓勵,“你演得很用心,我打你是真打的,但你沒喊疼。”
余橙拿冰袋敷著自己的額頭,鞠躬說,“謝謝老師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