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引樓思考了一番,原諒了她的行為,跟她說:“我母親已經過世很久了。”
溫火如遇雷殛。
最后一點希望在心底崩塌,眾人踐踏。
*
電影節如期而至,韓白露被沉誠放了出來,她得參加,因為有她參演的電影獲得提名。
她瘦了一大圈,臉頰深凹,眼球突出。她看到沉誠時,露出明顯的恐懼,她太怕這個男人,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讓她瑟瑟發抖。
沉誠親自打開銬住她的手銬。她最近總有自殘的行為,沉誠為了不讓她傷害到自己,給她雙手雙腳戴上了手銬,腳鏈。
他當然不是善良,是她現在還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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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楊引樓那里回來,溫火就不對勁了。
楊引樓的母親早就離開了,也就是說,她的病沒有治好。這個病治不好,因為它本質上就算不得是病,只是失眠而已。
她本來以為她有退路,她可以在跟韓白露結束合作后瀟灑遠走,可現在告訴她,她沒有退路,她不能離開沉誠。她還能淡定得了?
她給韓白露發微信,打了一行字,覺得沒重點,又都刪掉,最后說:“你當時為什么會找我?”
沉誠早問過韓白露,韓白露會找溫火完全是因為他不允許女人靠近,但對物理寬容,對學物理的人都相對和善。
沉誠沒回答溫火,反問她:“你當時為什么會同意?”
溫火當然是因為他可以幫她睡覺,或許還能幫她在學術上一個臺階,其次韓白露給她的錢不少。
但她不會這么說,她說:“因為錢。”
沉誠不回了。
溫火話還沒說完:“我從沒問過你你跟沉誠的婚姻有什么問題,你要找一個人來惡心他,惡心自己,我是拿錢辦事,覺得這樣挺好。但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是愛上他呢?”
沉誠看著這句話,眼眸變了顏色,變成讓人一看就腳底發寒的那種。
他打過去:“你現在愛上他了嗎?”
溫火沒有:“我不知道。”
沉誠用韓白露口吻跟她說:“那就快點,讓他身敗名裂!在你愛上他之前!我錢如期到賬,如果你不能幫我順利離婚,我也不是就能吃這啞巴虧的!你別想好過了!”
溫火跟她說了兩句話,被她堅定了信念,確實,她不能動這個長久地留在沉誠身邊的心思。
她跟沉誠的開始是一場交易,如果沉誠知道,她絕對活不了。她不能因為她想抑制失眠,她饞他,她慢慢習慣了他在身邊就忘記這一點。
沉誠對她的好都是建立在以為她是一個解決他寂寞的小白兔的基礎上。
等他發現,這只小白兔有一口獠牙,把他從頭算計到了尾,他不把她弄死絕對不會罷休。
她為什么不希望沉誠帶韓白露參加電影節,他就是要杜絕他們一切和好如初的可能,她怕他們回頭一起搞她。她可以解決一次這樣的危機,能解決所有的嗎?
紙是包不住火的,她長時間待在沉誠身邊,遲早會露餡,所以她不能拖了,她得快點結束。
至于失眠,楊引樓那邊的法子斷了,她可以換一個人,她并沒有試過其他人,說不定比沉誠還好用呢?她總得去嘗試。
如果不行,那也沒關系了,她接受。
她也活的夠久了,總不能老天讓她死,她還死皮賴臉吧?
她并不是一個消極的人,哪怕會像狗一樣活著也要活下去,所以她那么努力想要治病。可就在楊引樓告訴她,她母親去世多年時,她突然覺得,堅持不住了。
她在楊引樓母親身上抱的期望太大了,她以為一定會有辦法,她一定會睡好每一晚……
期望太高時,失望似乎是既定的。
她對心理學知之甚少,說到期望,她只會想到概率論和統計學,想到數學期望。可跟她對于楊引樓母親會有治療方法的期望是兩碼事。
在這件事上,她似乎只是出現了認知失調。她憑著現有的條件,去猜測合理性最大化的結果,她以為她穩操勝券,實實在在地忽略了那些條件的來源是不是可靠。
這一次的打擊,讓她開始質疑,那么努力地活著,有什么用呢?
為了家庭嗎?可他們都能好好照顧自己啊,她存在的價值根本不大。
為了物理嗎?她是熱愛物理,物理幫她確定了人生方向,但也不是她費盡心機活著的理由。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么想要活下去。
她突然覺得她做得所有事都多此一舉,都無聊到了極點。
以前看書,書上說人活著就是在浪費時間,她還不以為然,現在想想,她這些年都是做了什么呢?她看不明白了,她的理智不夠用了。
當她出現這種理不明白思路的情況,她會清零思想,想著怎么去結束。
她給韓白露回微信:“沉誠近來給了我很多特權,也提出帶我參加晚上的電影節,我沒答應,我準備悄悄去給他一個驚喜,屆時想辦法讓現場媒體注意到我們,坐實他出軌。”
沉誠從容地回:“到時候你也會成為眾矢之的。”
溫火說:“沉誠不會允許媒體曝光的,為了他自己他也不會,所以這件事只會被小范圍的知道。到時候我們倆借題發揮,一起逼他做選擇。他被逼到一定份兒上,會答應你的請求的。”
沉誠冷眼看著這行字,打過去:“你為什么認為他能被兩個女人逼到一定份兒上?”
溫火這段時間這么賣力地撩撥他,她知道看似和諧的相處都只是逢場作戲,她前幾天還能冷靜地分析沉誠對她這種曇花一現式的好感,她比誰都知道他會愛上她的可能性。
但她顧不上了。
她破罐子破摔了,她想賭這一把:“我賭他或許有一點喜歡我,如果沒有,錢我全都退給你。”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