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誠什么都沒說,跟沉懷玉打了聲招呼就進了茶室,拿起了沉懷玉常看的書。
沉問禮和金歌晚到了,卻正好趕在了飯點。
金歌做媽媽的,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找兒子,見沉誠在看書,才沒打擾。
沉問禮以前還覺得沉誠是他兒子,他還有教育他的資格,經歷過他在發布會上種種行為后,他意識到,他是他兒子,卻不是個孩子了。
他也在想,過去那件事,是不是他真的做錯了呢?
他走進茶室,在沉誠對面坐下。
沉誠放下書:“爸。”
沉問禮的聲音能聽出疲憊:“我本來有話要跟你說,可一坐下,似乎也沒有。”
沉誠知道他的顧慮,解決他的顧慮:“我回來,就是給交待。”
沉問禮前邊那句話要是累,那后面那句就暴露了他已經接受了自己半截入土的事實,突然就顯得老了:“兒子,如果是因為送走姜堰,你難過了,那爸跟你道歉,行嗎?”
沉誠靜默地注視著他。
沉問禮希望沉誠頂天立地,可到底是他親兒子,他也心疼:“你別憋著。”
金歌跟他說沉誠心理上可能是出現了問題,他整宿睡不著,翻來覆去想著沉誠回國之后反常的地方。
想給他打電話,打了號碼又刪掉,要不就是撥通了,立馬就掛斷。
以前聽人說,什么時候跟孩子說話支支吾吾、猶猶豫豫的,就說明孩子已經不再需要他的羽翼了。他這兩天半夜里,坐在閣樓的觀景臺,念著這句話,一坐就是一宿。
他兒子很優秀,好像也很委屈。
他獨自一人的時候,到底經歷了什么呢?怎么會變成發布會上那個讓他陌生的樣子呢?
沉誠給沉問禮斟茶,說:“您教過我,先為人,再為其他,立事之前先立人,我一直記著。發布會上的我是真的,坐在這里給您斟茶的我也是真的。我對誰都不一樣,某一刻的我并不是全部的我。”
沉問禮喝了沉誠這口茶,踏實了一些,也不知道是茶好,還是他這兩句話好,亦或者是他斟茶又給他解釋的這個行為好。
沉誠又說:“我對于您和我媽送走姜堰一事好奇和震驚更多,后來知道原因,就釋然了。”
沉問禮看著他,想找到他在說謊的可能,但沒有,他很真誠。
“姜堰不是喜歡我,是不喜歡女人。離開我,他也會喜歡別人。”沉誠給沉問禮解釋:“他到美國后,談了戀愛,后來受了傷,破罐子破摔地跟個信天主教的女人生了孩子。”
天主教不能打胎。沉問禮明白了:“就是說衣衣就是那個孩子……”
沉誠點頭:“姜堰患有ais,漸凍癥,跟他父親一樣的病,那自然也是跟他差不多的命。他跟衣衣親生母親沒有感情,沒辦法走到一起,那他就要一個人帶著衣衣。他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每個醫生的說法都不一樣,所以他找到了我,把衣衣托付給了我。”
沉問禮像是聽書一樣,這些年輕人實在是任性,膽大妄為。
沉誠跟沉問禮坦白:“我們找的那個給韓白露代孕的代母,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一位在相關部門身兼要職的朋友的。他妻子有重度抑郁,他不能讓他妻子生產,就想找代孕,但礙于自己社會影響力太大,代孕又是有違綱常的事,不好讓人知道,就從我這拿了個人情,準備對外以我的名義。”
“這是怎么做的?”
“我跟朋友的約定是,代孕手續、合同上寫,代母肚子里是我跟韓白露的孩子。等孩子生下來,他們抱走,我自有說法應付韓白露和知道我們代孕的人。但就在代母臨盆時,姜堰把衣衣給了我,我那些說法就都可以不用了,衣衣正好填補上了這個空缺,合情合理。”
沉問禮明白了。也就是說,代母生的孩子是別人的,沉誠只是對韓白露說那是他們的。等生產后,孩子被別人抱走,衣衣被他抱了過來,偷天換日,瞞天過海。
這就是年輕人,荒唐至極!
沉問禮做好了心理準備,聽他說完仍覺得不順氣,這是拿人命當兒戲嗎?“你們太荒謬了。”
沉誠知道沉問禮會是這個反應:“過去婚姻講媒妁之,新婚夫妻婚前并不認識,現在多少人睡過一張床,都不會有結果。社會進步,時代發展,您不能用過去的眼光看現在的人。生在不同時代,就做不同時代會做的事。這也是您教給我的道理,我覺得能用在這里。”
沉問禮被說服了,意料之中。見過發布會上他運籌帷幄的樣子,他會被說服似乎沒什么意外。
現在衣衣的身份明確了,沉問禮和金歌倒是不會對個孩子有什么意見,但,“你自己呢?就打算一輩子養著別人的孩子了?”
沉問禮知道沉誠一定不愛聽這話,他把衣衣抱來養也可能就是在逃避婚姻,但他要說。
沉誠不說話了,金歌過來叫倆人吃飯,這個話題也就沒繼續下去。
飯桌上,唐君恩說等會兒有塊料子送過來,讓沉誠陪著爺爺一起鑒鑒。
沉懷玉瞥一眼沉誠,說:“他?他才沒空跟我看石頭,忙,忙人,腳不沾地。”
沉誠淡淡笑了下:“今天我哪兒也不去,就陪您。”
沉懷玉聽了沉誠發布會的事,他跟沉問禮不一樣,沉問禮搞學問的,規矩多點,他從小當兵,水里來、火里去,能容的事兒太多了,而他也相信他孫子的品質,不操心。“你這張嘴就糊弄我有一套。我是眼神子不好了,耳朵不靈光了,又不是腦袋遲鈍了。”
唐君恩替沉誠答話:“他要做不到,咱爺孫倆就把他腿卸了,讓他以后連門兒都出不了。”
沉懷玉覺得這主意不錯,拍聲巴掌:“那就這么辦。”
話音剛落,沉誠來電話了。
唐君恩覺得不會這么寸,可偏偏就這么寸,沉誠接完電話回來很不對勁,他對沉懷玉說:“爺,這條腿我先欠著您,等我回來您卸兩條都成,我沒二話。”
唐君恩看他有點急,他一般沒這種時候,不自覺地站起來:“怎么了?”
沉誠沒說,更沒顧沉懷玉、沉問禮的不高興,匆匆離開了。
國通工業那邊打來電話,說溫火撞車了。
今天晚上應該還有一章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