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電影節(jié)都過去兩個月了,溫火也兩個月沒去學校了。
這段時間,她跟導師溝通都是語音、視頻。導師對她的態(tài)度沒什么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苛,他們也不會聊專業(yè)之外的話題。
秋明韻在電影節(jié)后有給她打過電話,她當時在洗澡沒接到,想不到要怎么跟她說,就沒回。
她想回學校拿點東西,也覺得可以面對秋明韻一些問題了,就跟她說了一聲。再見到秋明韻,她發(fā)現(xiàn)她的狀態(tài),跟她差不多。
清華東路的chong coffee,秋明韻和溫火在露臺的位置,面對面,都沒說話。
朋友和閨蜜的區(qū)別又在這一刻、兩人相對無的尷尬中被放大開來。朋友之間很多事情就沒有閨蜜之間那么容易問出口,交人不交心的感情就是脆弱的像張紙。
期間秋明韻來了個電話,她接完,終于說話:“你還好嗎?”
“嗯。”
這一聲答應,秋明韻找回了跟溫火住在一起的感覺,慢慢把手伸向她。
溫火把手遞過去。
兩只手握住,兩個人都笑了。
秋明韻不問她跟沉誠是怎么回事,溫火這么優(yōu)秀,就算是配沉誠,好像也沒什么不行。她見過溫火身上的吻痕,她不信沉誠說的溫火只是他學生。
兩個人聊了會兒,秋明韻把之前燒香給溫火求的符給她了:“顧玄宇死了,我之前去燒香,給他求了符,也給你求了一個,這個是老師父念過咒的,能保平安。”
溫火接過來,“謝謝?!?
她也有給秋明韻買書,英文原版,秋明韻一直想要,她就托粟和給她買到了,遞給秋明韻的時候,她眼都亮了。懂得保持距離,又會為對方著想,朋友這樣就很好。
溫火恍然想起剛才秋明韻說的事,“顧玄宇……”
秋明韻眼看向桌面:“其實知道他得病的時候,我就想過,會不會治不好,原來真的治不好?!?
“那你……”
“沒事,我已經(jīng)度過難過的時候了。曾經(jīng)我以為如果我不能愛他,那我肯定會死,就特把生命當兒戲。后來時間久了,生活被各種事填滿,真的就沒空想起他了。那時候的承諾和保證,現(xiàn)在看,我只想從沒發(fā)生過。人真的會變,時間真的可以淡化一切,我越來越能體會到這兩點了。”
秋明韻在笑,看起來已經(jīng)釋然了,可溫火聽來就是覺得她很難過。
愛情并不是無解,只是時間還不夠?真的是這樣嗎?
秋明韻把自己沒動的芝士蛋糕推給溫火:“生命太脆弱了,你無法想象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了,就再也不會有任何他的消息。明明昨晚還見過面,或者聯(lián)系過,聽過他的聲音,突然就不在了,那種缺失感。甚至不止是心理上的,更是生理上的,你感覺你哪一部分突然就失去知覺了?!?
溫火想到了自己。
她以后也會變成一個突然消失的人,她身邊的人一定會很難過。
她腦海浮現(xiàn)出一個畫面,她父母、哥哥、老師、同學站在病床前,捂著嘴眼淚橫流,嘴里叫著她的名字,她卻聽不到……
可她已經(jīng)努力過了,是活著太難了。
別人都在睡覺的時候,她睜著眼睛,在想還有幾個小時到天亮,這樣活著太難了。她最近頭發(fā)掉得越來越多,以前還想著貼假發(fā)片,現(xiàn)在她連那個欲望都沒有了。
似乎從沉誠帶韓白露參加電影節(jié)開始,她就不好了,被欺騙后的震驚、委屈,憤怒,她自己理不清的情緒,還有失眠導致的精神緊張,生理疼痛,全都壓迫著她。
她不是沒辦法開導自己,讓自己從這樣糟糕的狀態(tài)中走出來,是她做不到。
太無力了,人生太無力了。
她可以假裝沒事,然后讓自己的論文進度快一點,營造一種她很健康的假象,可假的東西怎么能長久呢?所以再遇到沉誠,她原形畢露,原來她這段時間真的糟糕透了。
她活不下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她的失眠癥已經(jīng)要影響到心臟了,她就想這樣無悲無喜地過完剩下的日子,有幾年是幾年。
秋明韻看她走神了,繞到她那一側(cè),摟住她肩膀:“火火,我希望你以后能快樂?!?
溫火回神,扭頭看她:“你好像在說,我們明天就見不到了?!?
秋明韻笑的有些苦澀:“我真的有一種,我們過了今天,再也不會有什么交集的念頭。我過段時間就要去英國了,我想換個地方,換個行當,重新開始。”
溫火微微斂起眉:“好突然。”
“你跟沉老師之間的事也很突然,不過最突然的,還是他竟然沒有結(jié)婚,孩子都不是他的。”
溫火聞眉心更擁擠了一些。
秋明韻又說:“想到沉誠這樣的男人不屬于韓白露那種戲精,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種安慰了?!?
溫火肩膀僵住,緩慢地扭過頭去,“你說什么?”
秋明韻被她的神情嚇住了,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愣著回憶了一下,好像也沒說什么,“沉老師不屬于韓白露這句話?”
“沉誠沒結(jié)婚,孩子也不是他的?”
秋明韻驚詫,“你不知道嗎?他開發(fā)布會時說的啊。還有證據(jù),孩子的親子鑒定報告,然后戶口本上也是單身……你不知道?”說完她意識到一個問題:“你們一直沒聯(lián)系?”
溫火就像是身體被灌入凍土,從里開始被凍住。
溫火的心情要怎么形容呢?她第一反應是不信,可秋明韻不會騙她,沉誠在騙人嗎?他的確有這個本事,可當著全國人民去撒謊?他仍然有這個本事嗎?
她在此刻心情復雜的程度,已經(jīng)超過過去兩個月,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真實性,她是真的嗎?
秋明韻找出當天發(fā)布會的視頻,拿給她看。
視頻里,沉誠剛開口,溫火就關(guān)掉了,她不想聽到,是很下意識的行為,她在排斥,她不想知道真相,不想知道她跟沉誠的一切都變得合理了。
秋明韻不再強迫。她為溫火做完這最后一件事,就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好像很傷感,但事實上,每個人每天都在跟無數(shù)人最后一次見面,其中更多是相識便是人生中唯一一次交集。
x
程措的工作室。
沉誠就想知道溫火的失眠癥到底有多嚴重。
程措不會告訴他的:“你已經(jīng)從我這兒套走很多消息了,我再跟你說我這醫(yī)生也沒必要做了。你體諒體諒我,我不能這么干?!?
沉誠問他:“你是什么?”
程措愣了下:“啊?”
“你是什么?”
程措沒懂,試探著答:“醫(yī)生?”
沉誠給他看一張照片,是溫火現(xiàn)在的樣子,骨瘦如柴。“病人變成這樣,現(xiàn)在或許有辦法治好她,你也拒絕,你跟我說你是醫(yī)生?”
程措看到溫火那樣子,皺起眉。
沉誠又說:“醫(yī)生是治病救人重要,還是墨守成規(guī),抱著職業(yè)守則照本宣科重要?”
程措沉默了。
沉誠理智強硬的態(tài)度也拿掉一些,聲音里的分量輕了很多:“她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