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歷十六年四月二十六。
位于大周王朝江南的臨安已然入了夏。
這是陳小富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三天。
頭頂的傷口已完全愈合,只是被那郎中剪去的那一撮頭發尚短,若是從高處看去便顯得有些突兀也有些滑稽。
與這張總算有了幾許血色的清秀文靜白皙的臉很是不配。
故,翠紅在給他梳理頭發的時候便將周圍的長發給挑了那么少許在頭頂上挽了一個發髻。
用一根桃木簪子別住,完美的遮掩了那一撮短發的瑕疵,讓銅鏡中的少年郎看起來干凈利索還很是帥氣。
摸了摸這張小白臉,陳小富并不是太喜歡。
有點娘。
得曬黑一點,方能表現出雄性的陽剛。
這身子骨的底子本就很弱,再加之在床上躺了十余天的緣由,從房中走出,陳小富覺得腳下有些虛浮。
得鍛煉鍛煉了,其余都是虛的,唯有強壯的身體才是自己的。
其實這花園早已看過。
入恭的時候看的。
很大,很美。
偌大的花園大抵占地有三五畝,其間有奇花異草,有假山荷塘,也有小橋亭臺。
與上輩子見過的蘇園有異曲同工之妙,所表現的皆為精致二字。
在青石鋪就的甬道上緩緩而行,左右便是花圃,有陣陣花香撲鼻,有只只蝴蝶翩翩。
后花園里很安靜——
老夫人早已下令,少爺需要靜養,南院除了翠紅和老黃,所有下人不得入內。
翠紅是他的貼身丫鬟。
老黃……
老黃是花溪別院南院的門房。
他是一個年約五旬的跛了一條腿的胡子拉碴的酒鬼。
似乎也是這花溪別院里除了老夫人和老太爺之外對他最上心的人。
因為從醒來到現在的這十三天里,老黃來過他的房間十三次!
只有第一天他是在傍晚跟著翠紅來的。
其余十二天,他都是深夜時候偷偷來的。
他以為陳小富已入睡,卻不知道陳小富是在裝睡。
時差還沒倒過來。
就在陳小富瞇著的眼縫中,借著窗外明亮的月色,陳小富能看見老黃的那雙有些渾濁的眼里的那一抹溫情。
那十三天,老黃沒有喝一口酒。
第十三天,也就是昨夜,老黃杵著一根拐杖在他的床前低聲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哎……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不管如何,你都需要學點武功來防身了。”
好事壞事指的是什么?
自己活過來當是好事才對,老黃的這句話似乎另有深意,莫非是帝京開陽神將府的那位見自己已長大怕自己與她的兒子爭奪神將府的家產意圖對自己不利?
武功?
原主的記憶中沒有武功,只有蛐蛐,螞蟻和那些穿著長裙的臨安姑娘的白皙的腳踝。
對于武功陳小富有些好奇也有些期待,刀槍不入顯然不科學,輕功……這更不科學。
但穿越這種事都發生了,科學這個東西似乎本身就不太科學。
老黃若是今晚再來,得問問他關于武功的事。
至于帝京那邊可能的危險,這確實需要多加注意。
就在陳小富如此想著的時候,前方有“呀”的一聲傳來。
抬眼看去,翠紅穿著一身水綠長裙,手里端著托盤從那照壁后走來。
少女的聲音略帶責備:
“少爺,老夫人說過,你需要在房間里靜養!”
陳小富微微一笑。
就是這么一笑,恰有一縷朝陽灑落在了他的臉上。
于是那笑就有了溫度,也有了顏色。
溫度有些炙熱,顏色仿佛很是斑斕。
便令翠紅頓時一滯。
接著一癡——
以往的少爺極少會笑。
就算是笑也頗為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