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富不知道他的未婚妻來了,還已經見過面。
他依舊在看書。
江老夫子走入的第一層的時候,他已經‘看’完了這一層一半的書。
江老夫子站在略遠處看著陳小富看書,陳小富看書的神態很認真,不像是看不懂的樣子。
那么……
這小子究竟曾經真在裝呢?
還是陳臨淵回來之后教會了他識字?
江老夫子有些懷疑起自己來。
他走了過去,站在了陳小富的身旁,陳小富這才回頭,連忙躬身一禮:“先生,您怎么來了?”
畢竟入書院的時候在那位老大人的面前打著江老夫子學生的旗號。
偏偏那位老大人與江老夫子又是昔日同窗。
露餡是肯定的,只是沒料到江老夫子會來的這么快——
你不是應該陪舊友好好敘敘舊喝喝酒么?
這是來問罪了?
看起來不像,因為江老夫子的臉上帶著疑惑,并無怒意。
“我的學生在看書,我這個當先生的自然該過來看一看,”
說著這話,江老夫子指了指陳小富手里的書,問道:
“此書何名?”
“《陳朝舊事》。”
“所講都是些什么?”
“就是陳朝三百年的歷史……從太祖開國到最后長樂皇帝駕崩,還是寫的粗略了一些,尤其是長樂皇帝在位的那短短六年,更是一筆帶過。”
“其實也能理解。”
“怎么理解?”
陳小富咧嘴一笑:“女皇陛下在長樂元年才入宮當了個宮女,可次年就被長樂皇帝看中,封為了才人。”
“長樂三年她升為美人,長樂四年她升為了昭儀。”
“長樂五年秋,她升為了貴妃,也就是這一年冬,皇后薨,后宮沒有了皇后,她這個貴妃并沒有爭奪皇后之位,書中沒有她從長樂五年秋到長樂六年夏的記載。”
“估計得皇宮里的起居錄里才有。”
“長樂六年秋,叛軍兵臨陳朝帝京集慶,長樂皇帝駕崩,周貴妃再次出現,親臨集慶城墻,指揮五萬城防軍固守集慶。”
“長樂六年冬,在擋住了叛軍數十次的攻擊之后,她再率三萬御林軍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里出城突襲了叛軍營地。”
“此戰殺至天明,周貴妃持長槍擊殺了叛軍統帥,誅殺了二十三萬叛軍,集慶城外的雪都是紅的。”
“她班師回朝,將長樂皇帝葬于帝陵,于長樂六年十二月初三著鳳冠霞帔親臨議政殿舉行了一場大朝會……”
“這標志著三百年陳朝的結束,也標志著她正式登上了歷史的舞臺,那年,她二十一歲!”
“很精彩!”
“但弟子更在意的是這本書里三次提到了一個衙門,內務司!”
“兩次提到了一個人,內務司司正,一個大太監,無名無姓,書中說他叫……老鬼,一個極為低調的很是神秘的人。”
“此人在周貴妃從宮女到女帝的過程中隱約起了不少作用……”
“打住!”
江老夫子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道:“記住,以后無論在何種場合,無論在何人面前,都不要妄議女皇陛下!”
“尤其是女皇陛下的過往!”
“你這孩子,怎么對女皇陛下的事有興趣呢?”
陳小富合上了書,笑道:“我是佩服她的!”
“也不是故意要去了解她的過往,就是恰好看見了這本書,其實既然書里寫了她的那一段經歷,想來也是得到了她的默許的。”
“畢竟歷史這個東西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真正的真相知道的人極少,甚至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被深埋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我并無意探索其真相,權當消遣罷了。”
當陳小富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之后,江老夫子已對他刮目相看——
不僅僅是這番話里的道理,還有陳小富所表現出來的巨大的變化!
曾經的這個學生八百棍打不出一個悶屁,此刻卻能在自己的面前侃侃而談。
不僅能談,他還能基于書中的內容做出自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