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密布,自然就看不見星星和月亮。
皇宮西北角的那處偏僻的院落里,小仙看著老鬼,老鬼望著漆黑的夜空。
入了秋的帝京的夜已有了幾分涼意,老鬼依舊穿著那一身漆黑的麻衣,他似乎并沒有覺得冷。
小仙舔著一根棒棒糖,也沒有覺得冷。
“喂,老鬼,他的消息在帝京已流傳開了呢。”
“那些茶樓酒肆這幾天可熱鬧了,說的都是他的故事。”
“他們說他在六月十九那天,在臨安書院挑戰了書院的數千學子還有齊國的十二天才少年!”
“他贏了呢!”
“他們說他的才華可比肩大儒?!?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老鬼微微一笑:“有在聽,只是這消息并沒有什么奇怪的?!?
小仙有舔了舔棒棒糖,撇了撇嘴:“你這老頭真無趣?!?
老鬼那稀疏的眉微微一揚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那幾樹瓊花是何時凋零的?”
“……不知道,你管它啥時候凋零的,反正來年還會再開。”
老鬼點了點頭:“嗯,舊花不謝何來新花再開?!?
“你這老頭神神叨叨的,我在給你說陳小富呢!”
“說吧,我也喜歡聽。”
小仙又興致勃勃的說了起來。
“他那詩詞確實極好,尤其是那首《漁家傲、秋思》我很喜歡。”
“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小仙坐在凳子上,仰著脖子也望向了漆黑的夜空:
“好聽,好凄慘,好悲壯……你說他才十七歲,怎能寫出如此感懷的詞來呢?若不是知道,我定會以為他也是個老頭子了。”
她又舔了舔那棒棒糖,眼睛撲閃撲閃的看向了老鬼:
“哦,對了,說他還將左相的孫子給揍了一頓,說昨兒個左相那孫子回來了……”
“這轉眼近兩個月就過去了,你不是說要將這內務司交給他的么?他人呢?”
“他怎么還沒來帝京?”
“他來了帝京那位左相孫子是不是就要殺他了呢?”
“要不要我去把那個孫子先給殺了?”
少女嘰嘰喳喳就像一只小麻雀,令這如棺材一般死氣沉沉的地方多了幾分生機。
老鬼沒有回答,他的那張死氣沉沉的老臉上似乎也多了幾分生機。
少女似乎也不需要老鬼回答,她又說道:
“你不是說女皇陛下早已派了天使快馬去了臨安么?”
“怎么算他都應該快到帝京了呀,他怎么還在臨安呢?”
這一次老鬼回答了他:
“天使倒是早已到了臨安,只是……咱們的這位女皇陛下似乎還沒想明白,所以那道圣旨并沒有交給他?!?
小仙一愣:“……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能不能用終究得看一看,得試一試,他真有本事便封他個官兒當當,他若除了詩詞文章之外一無是處……讓他再回臨安便是。”
“這么簡單個事,怎么搞得如此復雜呢?”
老鬼又笑了:
“是啊,本來很簡單的一個事偏偏搞得如此復雜……”
“小仙啊,復雜的不是事,是人!”
小仙抬頭看向了老鬼:“是不是年齡越大就越復雜?這也不一定呀!”
“蜀山劍宗的老師叔今年都八十多歲了,他卻還像個頑童一樣?!?
“他就喜歡和小師叔抬杠,打架,下河摸魚,山澗挖筍?!?
“師傅說老師叔就是個不老神仙,天天活得很是開心?!?
老鬼一嘆:
“天下能有幾個夏長歌?”
“天下又能有幾人將名利看透?”
“所以呀……對于絕大多數的人而,是活得越老越復雜,尤其是廟堂里的人?!?
“他們必須成為狐貍,必須修煉成精才能在官場混的下去。”
小仙沉吟三息,大眼睛一眨一眨:“所以……你也很復雜?”
“嗯,我這個老東西也很復雜?!?
院外忽有聲音傳來:
“你就不能活得簡單一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