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頭剛上三竿,客棧里頭也漸漸熱鬧起來。
昨兒個跟聚寶樓那邊說妥了,今兒個去取銀票,可時間還早著呢。
三人窩在客棧里頭,倒也難得落了個清閑。
“青山吶,咱們今兒個橫豎也沒旁的事兒,不如上街溜達溜達?這云州府城好歹也是數得上號的大地方,總比咱們那黃果村溝溝坎坎的熱鬧多了不是?”
秦若雪開了口。
她心里頭雖然還惦記著那四千兩銀票,跟揣了個熱炭似的,可一夜過去,那股子最初的激動勁兒也緩過來了不少,對這大城市的繁華,倒也真真兒地生出了幾分想瞧瞧熱鬧的心思。
許青山瞅著她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又想到昨兒個確實是一路風塵仆仆,今兒個也該松快松快筋骨,便笑著點頭應了:“也好,咱們就出去轉轉,長長見識,看看這云州府到底是個什么光景?;⒆?,你也一道去,正好認認道兒,省得以后出門抓瞎?!?
王虎一聽能上街,自然是樂得屁顛屁顛的,連聲應好。
三人略微收拾了一下,便鎖了房門,出了客棧。
這云州府城的街道,果真跟青石鎮不是一個檔次的。
腳底下是青石板鋪得嚴絲合縫,平坦又干凈。
街道兩邊,那店鋪是一家挨著一家,酒樓,茶坊,綢緞莊,首飾鋪,南貨北貨的雜貨棧,各色門臉應有盡有,那五顏六色的招牌幌子,在晨風里頭招搖得跟開了花似的。
街面上,行人往來如梭,車馬粼粼,挑擔地,推車的,吆喝買賣的,討價還價的,各種聲音混在一塊兒,烘托出一股子熱騰騰的人間煙火氣,一派太平盛世的繁華景象。
秦若雪瞅著那些個貨郎擔子上琳瑯滿目的小物件兒,尤其是那些光鮮水滑的綢緞布料和亮閃閃的銀簪子,珠花兒,眼里頭也不由得閃過一絲女人家特有的向往。
不過她也就是飽飽眼福,自始至終也沒張嘴說要買個啥,她心里頭清楚得很,眼下家里頭最缺的,還是那能壓箱底的實在銀錢。
許青山呢,則更多的是在留心觀察。
他瞅著各家店鋪的門臉招牌,里頭的貨品陳設,聽著那些個掌柜伙計跟客人打交道的語,琢磨著人家是怎么招攬生意的,城里頭的百姓又好些什么口彩,暗地里頭,都在為著將來那龍牙米,朱果的銷路,甚至石老山的開發,一點點地積累著門道和經驗。
王虎就純粹是個看熱鬧的了,跟個頭一回進城的愣頭青似的,兩條腿都有些不夠使,東瞅瞅西望望,看啥都新鮮,時不時還哎喲,乖乖地發出一兩聲沒見過世面的驚嘆。
這么著逛蕩到日頭偏西,三個人肚子都有些打鼓了。
正巧路過一家掛著鳳鳴樓大招牌的戲園子,里頭鑼鼓家伙敲得震天響,時不時還傳出一陣陣滿堂的喝彩聲,瞧著就熱鬧得緊。
“許公子,嫂子,我可聽說了,這家鳳鳴樓是咱們云州府里頭數一數二的大戲園子,里頭養的那個戲班子,唱念做打,那叫一個絕!咱們要不進去開開眼,聽上那么一折?”
王虎伸長了脖子往里瞅,一臉的向往。
他以前也就是在村里聽人白話過,自個兒可從沒進過這等銷金窟。
“聽戲?”
秦若雪心里頭也有些活動開了。
她年輕那會兒,還沒嫁人守寡的時候,也跟著村里的姐妹們,偷偷瞧過幾次跑江湖的野臺子戲,就好那些個才子佳人,英雄救美的戲碼。
許青山瞅著兩人那副神情,便也樂了,笑道:“也好,咱們就進去聽上一段,也算不枉來這云州府走一遭?!?
三人買了票,進了戲園子。
好家伙,里頭早已是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片,茶水瓜子的叫賣聲,夾雜著看客們的說笑聲,簡直比外頭的集市還熱鬧。好在他們來得還不算太晚,在戲臺子底下靠邊的位置,總算是尋摸著幾個空座兒。
臺上正演著一出熱鬧的《白蛇傳》,演到水漫金山那一折。
那飾演白娘子的青衣,扮相端莊,身段兒婀娜,兩道水袖甩得跟活了似的,上下翻飛,那唱腔也是婉轉清亮,九曲回腸,每個眼神,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把個為愛癡狂的白素貞演得是活靈活現,牽動著底下所有看客的心。
秦若雪看得是津津有味,時不時還跟著旁邊的看客們一起,發出一兩聲由衷的贊嘆。
許青山起初也就是隨意那么一瞅,權當是放松放松。
可漸漸地,他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被臺上另一位,飾演小青的花旦給勾了過去。
那花旦約莫也就十七八歲的豆蔻年華,一張小巧的鵝蛋臉,畫著精致的戲妝,那眉毛就跟遠山含著淡淡的青黛似-->>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跟秋天的水波一般顧盼流轉,小巧的瓊鼻,紅潤的櫻桃口,襯著雪白的肌膚,煞是動人。
她身上穿著一身翠綠色的戲服,頭上戴著亮閃閃的珠翠頭面,越發顯得身姿窈窕,一舉一動都透著股子靈動嬌俏的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