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山那等鳥不拉屎的荒山,平日里根本無人問津,如今有人肯花大價錢買,他還能從中撈一筆,何樂而不為?
當下,他便滿臉堆笑,連聲說好辦。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些原本繁瑣無比的手續,在他手中變得異常簡單。
不過一個上午的工夫,一張蓋著云州府衙朱紅大印,寫明石老山整個地界,盡歸黃果村許青山所有,準其自行開墾,并享有山上一切產出,只需每年向官府繳納定量山林稅,糧食稅等稅務的官府地契,便到了許青山手中。
為了拿下這地契,足足花去了一百兩銀子。
許青山捏著那張紙,心里頭卻盤算著,這買賣,劃算!
這石老山,往后就是他許家的地盤了,誰也別想惦記!
這念頭一定,他那顆因為揣著巨款和地契而懸著的心,才算是撲通一下,穩穩當當地落回了肚子里。
他扭過臉,瞅著旁邊也是一臉亢奮,臉膛子都有些漲紅的秦若雪和王虎,嗓門壓得低沉,話卻說得斬釘截鐵:“地契到手了,這云州府就不是咱們能久待的地方。麻溜兒收拾東西,咱們今兒個就連夜出城,趕回黃果村去!省得在這兒多待一天,就多一分變故,那可真是夜長夢多了!”
秦若雪和王虎哪會有二話,聽他這么一說,立馬就跟上了弦的箭似的,干勁十足。
三個人腳底板跟抹了油一樣,飛快地奔回客棧,三下五除二就跟店家結清了房錢。
那幾千兩的銀票和剛到手的地契,更是被許青山仔仔細細地分了好幾處,貼著肉藏得嚴嚴實實。
又在板車上頭,胡亂堆了些從云州府城順帶手買的粗布,鹽巴,還有些零七八碎的日用雜貨,從外頭瞧,就跟個再尋常不過的鄉下人進城置辦年貨似的,一點兒也不顯山不露水。
一切拾掇利索之后,三人便趕著車,催著牲口,緊趕慢趕,總算是搶在日頭徹底落山,城門樓子上那大鐵鎖哐當一聲合攏之前,混出了這座瞧著花團錦簇,底下卻不知道藏著多少齷齪和暗流的云州府城。
這夜路,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使,坑坑洼洼,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得人腿肚子都發酸。
天上一輪彎月,跟個怕羞的小媳婦兒似的,時不時就往烏云后頭躲一躲,漏下來的那點兒清冷光輝,也給這荒郊野嶺的,平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氣和讓人心里頭發毛的緊張。
他們沒敢走那車轍印深,人來人往的大官道,反倒是專挑那些個地圖上都未必能找著的,彎彎繞繞的偏僻小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摸索,心里頭都指望著能避開,那些可能在暗地里頭悄悄盯著他們的餓狼。
也不知走了多久,估摸著快到后半夜,雞都快叫頭遍的時候,他們正行到一處兩邊山壁跟刀劈斧砍似的,中間就一道窄得只能容一輛車將將通過的山谷里頭。
當地人管這地方叫一線天。
許青山那耳朵,自打吃了朱果之后,就靈敏得不行。
因此很快,就捕捉到了一絲絲不太對勁的動靜。
他猛地一抬手,連話都來不及說出口,就示意后頭的隊伍立馬剎住腳。
“怎怎么了,青山?”
秦若雪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聲音都有些發緊,透著一股子緊張,她那抓著許青山衣袖的手,也不自覺地用了死力氣,捏得緊緊的。
許青山沒吱聲,只是凝著神,側過耳朵,跟那廟里的泥菩薩似的,一動不動地細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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