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車上頭,除了他們倆路上嚼用和替換的物什,還特意裝了兩只扎得嚴嚴實實的小麻袋,里頭是精挑細選出來,顆粒飽滿的頂好龍牙米,約莫也就二十來斤的樣子。
另外,還有幾塊用油布細細包好的,從那頭大蟲的骨頭上剔下來的,還帶著點暗紅色筋肉的碎骨頭——這玩意兒,在外行人眼里頭,就是些沒人要的殘渣廢料。
可要是碰上識貨的藥鋪掌柜,或者大戶人家的廚子,那可是能熬制虎骨膏,燉煮大補湯的上好輔料,也能順帶著探探那些個大戶人家的家底子和眼力勁兒。
這一路上,兩人也沒多話,腳底下卻是走得飛快。不過大半天的工夫,日頭剛往西邊偏了那么一點兒,那青石鎮有些熟悉的城門輪廓,便已遙遙在望了。
今兒個這青石鎮,依舊是那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模樣。
許青山和王虎也沒急著直接,去那些個打鐵的鋪子和賣農具的店家,反倒是先尋了個不怎么起眼的背街角落,把那輛礙事的板車停穩當了,讓王虎在那兒看著。
許青山自個兒,則提溜著那個裝著十斤龍牙米的小布袋,還有一個用舊布包著那幾塊虎骨的小包裹,不緊不慢的,徑直朝著鎮上那幾戶名聲在外的鄉紳大戶家門口走去。
他這回選擇的頭一家,是鎮上公認的首富,家里頭經營著好幾家糧行和綢緞莊的錢員外家。
這個錢員外,聽說在青石鎮這地面上,也算是個人物,據說跟縣衙里頭那位縣太爺,也有些不清不楚的交情。
許青山來到錢府那兩扇瞧著就氣派非凡的黑漆大門前,從懷里頭摸出一張早就備好的名帖,上頭也沒寫什么驚天動地的大話,只說是黃果村來的一個普通村民,手上有幾樣從山里頭采來的,還算稀罕的奇珍,想請員外爺給品鑒,長長見識。
那守門的家丁,倒也沒怎么拿捏,接了名帖,斜眼打量了許青山幾眼,見他雖然穿著普通,但那身板子還算硬朗,眼神也透著股子沉穩勁兒,便也沒多啰嗦,轉身就進去通報了。
沒多大一會兒,一個穿著身半新不舊的青布管家袍,瞧著就精明干練的中年男子,便從里頭快步走了出來,上上下下把許青山打量了個遍,這才皮笑肉不笑地將他迎進了偏廳里頭,又喊下人奉了碗寡淡的粗茶。
“不知這位呃,許小哥是吧?你那名帖上說,手上有甚么稀罕的珍奇之物,要與我家員外爺品鑒品鑒?”那管家呷了口茶,慢條斯理地開了口,那雙小眼睛里頭,卻透著股子審視和不怎么相信的意味。
許青山也不跟他多繞彎子,先把那個裝著虎骨的小包裹放到桌上,解開來,聲音平淡地說道:“這是前些日子,僥幸從山里頭獵到的一頭猛虎身上剔下來的骨頭,雖說不是什么完整的大家伙,卻也帶著幾分山林里頭特有的煞氣。拿來熬湯滋補身子,或是入藥,那都是再得宜不過的好東西了。”
那管家一聽是虎骨,眼神微微那么一亮,倒也沒太當回事兒。
畢竟,這等玩意兒,他們錢府家大業大的,也算是見過一些,不算什么真正能讓人挪不開眼珠子的稀罕物。
許青山瞅著他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樣,心里頭早就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