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里頭,他極盡顛倒黑白,搬弄是非之能事,將許青山那點子憑借著系統幫助,改良稻種,養殖奇魚,帶著村民們發家致富的本事,全都給歪曲描繪成了私藏上古傳下來的妖術邪法。
由于之前偷偷調查過,所以他還知道李黑風的事情,故而又將主角描述成到處吸引流寇加入,打算壯大自身,有組織,懂低調的大型犯罪團伙。
李文靖這封信,寫的是聲情并茂,感人肺腑,字里行間都透著股子“忠君愛國,憂國憂民,舍生取義,甘冒奇險也要向朝廷揭露真相”的赤膽忠心和凜然大義,硬是把自己給打扮成了一個,比那戲文里頭的屈原還要忠貞,比那岳飛還要精忠報國的千古第一大忠臣。
他將這封信,小心翼翼地用蠅頭小楷謄寫了好幾份。
一份,他親自修書,附上些許早已備好的程儀孝敬,托了個可靠的門路,送到了那位在州府學政衙門里當差的劉姓同年手中,請他務必想法子,將此信悄無聲息地呈遞到州府學政大人的案頭之上。
另一份,則親自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身體面些的儒衫,備了些許薄禮,登門拜訪了他那位早已致仕在家,不問世事多年的恩師,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賭咒發誓,懇請恩師念在往日的師生情誼,以及這地方百姓安危,社稷安穩的份上,能為民請命,將此事上書州府,務必引起朝廷那些個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的足夠重視。
他這算盤,打的是噼里啪啦山響,自以為精明到了極點。
他曉得,這學政衙門,主管一地的文風教化,最是講究個綱常倫理,也最是忌諱那些個什么妖惑眾,蠱惑民心的邪門歪道。
若是能坐實了許青山那私藏妖米,圖謀不軌的罪名,那便是他們這些個地方文官的嚴重失察之罪,臉上無光不說,烏紗帽都可能保不住。
而那御史臺,更是歷來以鐵面無私,風聞奏事,糾劾天下不法為己任,最是容不得這等聚眾作亂,意圖謀反的絲毫苗頭。
只要這兩處衙門之中,有一處被他這封看似忠心耿耿的匿名信給挑動了,那許青山便是真的生了三頭六臂,神通廣大,怕也難逃此劫,最終也只能落得個家破人亡,身首異處的凄慘下場了。
這李文靖,心思之歹毒,手段之陰狠,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竟是想借著州府那些個高高在上的,他連面都未必能見著的官老爺們手中那柄看不見的屠刀,將許青山連同他那剛剛才有了那么一點點起色,正朝著紅紅火火方向發展的家業,都給徹底碾得粉身碎骨,永世不得翻身,以泄他心頭那股子早已積壓了許久的怨毒和憤恨。
李文靖自以為他這番借刀殺人的毒計,布設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天衣無縫,只等著州府那邊降下雷霆震怒,便能坐看許青山家破人亡的好戲。
卻哪里曉得,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更何況他所圖謀的,還是如今在青石鎮地面上也算是小有名氣,并且與錢家這等豪紳大戶往來密切的許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