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名
大約是在剛剛和江懷音分別之后,周衍和沈滄溟一邊朝著接了懸賞的城鎮去,一邊沿途把百姓送到他們熟悉的,或者至少是有熟人的城鎮。
大亂才剛剛平定,百姓家里面沒有很豐厚的東西,但是都拿出些謝禮給周衍和沈滄溟,周衍婉拒了其他的,但是留下來了一些吃的食物和必需品。
在經歷過一次血戰的勝利之后,周衍的刀法像是突破了一個無形的障壁,進入了飛速的提升期,沿途發現有什么山賊,強盜的時候,都是交給周衍處理。
周衍身上的繃帶又多了些。
但是他的對手卻比他更倒霉。
一次次的實戰淬煉,周衍的刀法總算純熟,又因為在山賊窩里面收獲了一匹馬,沈滄溟決定教他騎術,只是一開始騎的時候,不去騎那匹黃馬,而是騎沈滄溟的戰馬。
“這樣學會之后,再騎普通的馬匹就會順手。”
周衍興致勃勃,他把刀放下,翻身上馬,大黑馬打了個響鼻,周衍道:“駕!駕!”大黑馬往前走了兩步,覺得這個臭小子好吵耳朵,忽然一個騰起,急停一甩。
周衍慘叫一聲飛出去,落到草叢里面,把自己拔出來,臉上都是蒲公英,那大黑馬打了個響鼻,熱氣噴他一臉,像是在嘲笑。
周衍咬牙切齒,說話呼吸的時候,蒲公英亂飛,道:
“等著,大黑!”
大黑馬看著他怎么威脅自己。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嚴肅道:
“我今天晚上,就把你的豆餅都吃了!”
!!!!
大黑馬一下驚慌起來,微微晃動耳朵,前蹄踩踏在地上,想要踹這家伙一下又不敢,一邊前蹄快速踩踏地面,一邊叫喚著,轉頭看著那邊坐在石頭上的沈滄溟。
沈滄溟道:“他又不會真吃。”
大黑馬叫得更委屈了。
周衍拍了拍屁股,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去掏豆餅。
沈滄溟低著頭,手指撫摸膝蓋上放著的東西,那是一張弓,不算是多精良,和邊軍的硬弓不能比,是從雙翠峰寨子里搜出來的,他拂過弓弦,弓弦微微的嗡鳴聲音,像是鳥在振翅。
他有種恍惚的感覺,陌生又熟悉。
他記得,自己年少握弓,十六歲的時候,就騎乘烈馬,手挽烈弓,去和吐蕃最悍勇的游騎手對射,二十六年過來,一身弓射之術爐火純青。
吐蕃代表著精銳的桂騎射,突厥的射雕者,附離,突施騎的阿布·穆扎衣,意即狂奔的公牛,這些天下異族頂尖的弓騎兵,他都打過交道。
他還記得握弓的方法,但是他握住弓身,只有陌生。
那二十六年,不知道多少箭矢,多少廝殺,多少生死之間掌握的,真正的弓術,已經消失了,化作一片空白,那不是沒有學習過弓術的人,對于弓術的毫不了解的狀態。
而是一種空洞,像是自己身上有什么東西,被永久剝離,像是一只眼睛睜著,一只眼睛閉上的時候,閉著的那只眼睛所感覺到的,純粹的虛無。
但是,在這樣的空洞和絕望里,還有新的希望。
笑聲傳來。
他抬起頭,看到那邊,少年坐在馬背上,拿著一根竹竿,竹竿上垂下了豆餅,像是釣魚一樣,釣在大黑馬前面,所以那戰馬終于還是被勾住了,想要吃到豆餅,帶著少年往前走。
就是走得歪歪扭扭的。
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一人一馬的影子扭成麻花。
“左邊左邊,啊對對對!”
“不對,不對!”
“臥槽,大黑前面是河啊,草!!!”
噗通的一聲大響,戰馬撞入河流,水花激蕩,心滿意足地咬到豆餅,少年郎緊緊拉住韁繩,腰間琴弦垂落水流,被只魚一口咬住。
沈滄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溫柔,嘴角帶著微笑。
“周衍。”
他說:“今日開始,我教你弓術。”
沈滄溟雖然忘記了真正的弓術,但是他還記得,如何去訓練一個新兵的射藝,他開始慢慢教導周衍射藝。
大唐李衛公兵法,所謂悍勇武者,當是騎射無雙。
好幾天之后,周衍終于勉強可以駕馭了大黑,然后再去騎那一匹黃馬的時候,忽然就覺得很簡單,而后迅速地掌握了騎術,射術則很難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綁著那些賊匪,回到了接下懸賞的城鎮里面,這一路上行俠仗義,周衍的名聲漸漸傳開,這里也知道了周衍把雙翠峰的寨子一鍋端了的事情。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