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聽出來了,知道這種感情,肯定不是可以用錢財和地位打動的,心中慨嘆,果然是信義俠客,卻也因為這種遺憾,對周衍更為看重。
甚至于是在羨慕另一個人的。
周衍吃飽喝足,還打包了一份給沈滄溟的。
縣丞知道沒法子招攬,但是還是想著留下個善緣,又拿出一沓紙,遞給周衍,道:
“這是郎君委托老夫找的人,各地海捕文書里都有這個人,就只是老夫找到的這些里面,被他拐賣的孩子,就已經超過了三十多個。”
“就是這個人東躲西藏,很難找到。”
周衍看著這一沓海捕文書,迅速簡單地翻了幾次,確認是王春的情報,于是客氣回答:
“就是這些了。”
周衍道:“多謝阿郎。”大唐不興什么大人,老爺,即便是有官位,不知其名字和官位的時候,年長的叫個阿郎,年輕叫一聲郎君,不會有錯。
縣丞臉上笑容寬和許多,又取出一份盤纏轉交周衍。
“涉賭的人,老夫會按律例處理,賭資小于五匹絹的,雙方皆杖一百,大于五匹的,就直接按盜竊罪來算了,至少徒一年。”
“輸了?輸了也算賭的。”
周衍道:“那林榮軒……”
縣丞愣了下,看著看到少年俠客眼底的火,他一下就意識到,這個少年郎不是那種所謂的遵循律法的性子,他眼底有屬于人的情緒,不是那種死正經。
縣丞湊過來,拿出兩根手指一捏:
“法理范圍內,給他這個。”
“頂配!”
“發配之前,老夫,不,捕賊官,不……尉官親手打他那些棍。”
周衍抓住縣丞的手掌,道:
“阿郎果然好官啊!”
縣丞老頭子胡須都樂得一跳一跳的。
這小子,有意思得嘞。
杖刑的告誡作用其實很大。
當代杖刑分受于背部、腿、臀,而且得要分三次執行,免得把人給打死,也就是說,會打得普通人皮開肉綻頂不住,然后哭爹喊娘,拖回去療傷。
傷好得差不多了但是還沒好利索,打起來最疼的時候。
再拖過來打一頓。
一定要分三次,湊夠刑罰。
某種程度上,對心理的壓迫更可怕。
縣丞等人送周衍出去,看到周衍翻身上馬,腰間佩刀的樣子,縣丞眼底有一種看珍寶的眼神,還有遺憾,道:“有俠義,又不是那種死正經腦袋,這是個心思活絡又有底線的年輕人,這已經不是璞玉了。”
“真是個好人才!”
“可惜咯,咱們這里留不下這樣的人才。”
“是啊。”
“咱們散?”
“這……要不然再吃點。”
剛剛周衍吃的太香,也太猛了,這些當地官員都沒怎么吃,彼此對視一眼,又回去了。
廚子正在擦汗,肉眼可見地紅溫了:“還來?!”
“什么叫他們走了又回來了?”
“什么叫官府的郎君們還沒吃飽?”
“什么叫剛剛能喂飽二十個人的飯都給一個人吃了?!!”
“他阿奶的個腿的,乃公不伺候了!”
周衍回到鎮外的時候,沈滄溟正在照顧篝火,好像一直就在這里一樣,大黑馬坐在旁邊,一雙眼睛斜睨著看沈滄溟,莫名有種鄙視你在裝什么裝的感覺。
周衍把剛剛的事情給沈滄溟說了,然后把打包的飯菜給他拿出來,還熱乎著。
沈滄溟沒有回答,只是安靜進食。
沉默了好半天,沈滄溟沒有說自己跟著去了,只是道:
“把那鼠妖的事情說一下。”
周衍就把具體的交手細節都說了。
意氣風發的,雖然當時候多少有點危險,但是對沈滄溟說的時候,輕描淡寫,衣角微臟,沈滄溟只是點頭。
因為太沉默了,周衍拿出來那個油燈,好奇不已地打量著,只是晃了下。
這青銅燈竟然就這么亮起來了。
油燈點亮,金色的火焰升起,周衍立刻發現了不對。
因為旁邊的篝火一下子就變得黯淡下去了,而這夜色里的黑暗,反倒在油燈下變得越發的深邃,隱隱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在翻卷著。
周衍的眼睛里,忽然就看到了黑夜中翻騰的某些氣息。
這一次甚至于不是看到妖怪的實體,而是妖鬼的氣息。
這些氣息翻騰著,邪異,只是看到就讓人感覺到害怕,周衍感覺到一絲絲人族血肉之軀的恐懼,于是他開啟了餓鬼玉符,怒視回去。
本來只是增大力量,可腦子里卻忽然竄出一個念頭來。
嗯?這些妖氣鬼氣是不是也可以吃?
油炸冰溜子那種?
餓鬼玉符一下大亮。
吃吃吃吃吃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