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圣意屹立在天穹之中,俯瞰下方的重重山巒。
岳山是西秦帝國境內的名山之一,連綿數百里,以厚、重、雄、渾四字特點而著稱。
千百年以來,岳山派的山門,就屹立與中央岳山之巔上,是這片山脈的中心,不管是人族,還是妖族,都不曾征服過這里。
岳山派,西秦帝國在關山牧場之下,最為強大的幾個宗門之一。
而如今,戰禍降臨,在過去的一天時間里,岳山派已經損失了宗門之外所有的產業和地域控制,昔日富庶的區域變成了廢墟和焦土,在丟下了數千具尸體之后,岳山派退守中央主峰山門。
吶喊和廝殺聲,連綿不絕。
一道道的能量波動,在岳山派中央主峰周圍蕩漾開來,各種能量光華瘋狂地閃爍。
在黃圣意站在高空之上,在他的眼中,這充滿了死亡和哀嚎的一幕,簡直燦爛美麗如綻放的煙火。
這幾日,是黃圣意最風光的幾日。
他的心中,當真是得意無比。
說實話,連他自己,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這才短短半年多的時間而已,自己就已經坐穩了關山牧場的頭把交椅,坐擁天下九大神宗之一的實際掌控權,這在半年前,關山九重李破月還在的時候,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現在,美夢成真。
“場主,岳山派的人,現在都龜縮在護山大陣之中,一時攻不破,我們的人,損失有點兒重?!币晃簧硇慰嗟墓忸^,背后負者兩柄門板一樣的黑色巨斧,飛躍而來,道:“是否還要繼續強攻,請場主示下?!?
黃圣意點點頭,頗為威嚴地道:“岳山派畢竟是一流門派啊,傳承千年,當年,也是名震一時,不比九大神宗差,若不是……”
說到這里,他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話鋒一轉,冷笑道:“岳山派的護山大陣,名為周天星光陣,乃是當年大月王朝皇室流傳出來的,極為厲害,便是圣者,也難以短時間之內攻下,你讓我們的心腹高手都蛻下來,讓風云宗、雷電宗、鳳舞門、大河幫的人,給我沖,這周天星光陣,最是耗費天地元氣,嘿嘿,我看他岳山派有多少底蘊,可以支撐多久時間?!?
這是要用人命,去消耗填充了。
而他口中的這些宗門,都是被強制拉來攻打岳山派的西秦帝國宗門,其中有許多,都是昔日忠于關山牧場,忠于關山九重李破月高手,被黃圣意以關山牧場的名義,強制拉來,攻打泰山派。
這幾日,他已經對外放出消息,邱引勾結徐盛,出賣老場主李破月,罪大惡極,人人得而誅之。
因為掌握了關山城,所以他占據著道德制高點和大勢。
唯一讓他感覺到遺憾的是,當日在關山城之中,未能將徐盛和邱引等人斬盡殺絕,反而是被他們逃了出去,一路逃進了岳山派之中,他低估了邱引的實力,當日,八個月不見的邱引爆發出來了遠超以往的實力,以一柄從未展露過的赤紅色怪刀,硬生生地殺出了一條血路……要是當日將徐盛和邱引,都斬殺在關山城的話,那現在,一切計劃,都可以順利實施了。
喊殺聲持續。
黃圣意的臉上,帶著冷酷殘忍之色。
風云宗等大小二十多個宗門的弟子,像是牲口炮灰一樣,被驅趕著,向岳山主峰發起轟擊,不斷地撼動岳山派的護山大陣,也不斷地消耗著大陣的能量,和一日之前比起來,周天星光大陣的守護范圍,已經縮小了一倍,如今,堪堪可以守護住主峰之上的山門所在了。
兩個時辰之后。
幾道光華閃爍。
卻是風云宗等勢力的宗主們到了。
“黃副場主,不能再攻了,我們門下的弟子,都快死絕了?!憋L云宗主開口道。
這是一位一步修為的天人境強者,面目蒼老,帶著一些憔悴。
“嗯?”黃圣意一看,冷笑道:“當年,你與刀客邱引,關系最好,引為至交,你說這種話,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包庇邱引這個欺師滅祖的叛逆不成?殺!”
他直接出手,一道赤色流光將風云宗主直接裹住。
“啊……”風云宗主在凄厲的慘叫聲之中,被赤火直接煉化為一團飛灰。
黃圣意目光如刀,掃過其他各大宗門之主的身影,殺意如冰,冷森森地道:“再有敢懈怠者,這就是他的下場……來人,將風云宗的弟子,全部給我斬了,從此以后,時間再無風云宗。”一句話,直接滅門滅宗。
……
……
“是我連累了岳山派?!?
邱引面色雪白,氣息羸弱。
他站在掌門大殿的門口,遠眺護山大陣之外,從山腳下山門口,進攻者密密麻麻,猶如漫天飛蝗一般。
噩耗如雨。
今日中午時分,一則更加不好的消息傳來。
朝庭的大軍,也出現在了山腳下,加入到了進攻岳山派的序列中。
這也就意味著,西秦皇室和黃圣意之間,已經打成了某種協議,或者說是結成了同盟,隨著朝庭禁軍中的飛矢營的出現,皇室供奉團中的天人強者,監察部的諸多強者,也都紛紛現身,進攻岳山派的力量同盟,強悍到了太可怕的程度,這是諸多方面力量的集合,就算是岳山派巔峰時期,也無法同時抗住這么多強者的攻擊。
照這樣的局勢發現下去,岳山派最多再支持一天一夜,之后,山門必破。
邱引心中愧疚。
為了他,岳山派陷入了災難中。
如今,門中弟子損失過半,千年基業,眼看著也保不住了。
當日,實在是情況危急,他和徐盛等人,沒有別的選擇,逃到了距離關山牧場最近的岳山派,原本打算稍微停留,補給之后,前往大草原,投奔大哥郭雨青,因為邱引心中很明白,在如今的局勢下,唯有大哥郭雨青執掌的狼神殿,才能保護他,可惜黃圣意追兵太快,他們前腳剛到岳山派,追兵后腳就到,將岳山派為了個水泄不通,幾次沖殺,未能出山,反而折損了不少的人手。
如今,困守孤山,敗亡在即。
徐盛斷了雙臂,實力大跌,被人扶著,神色卻并不委頓,看著遠處黃圣意所在的方向,面色憤怒地道:“這個黃賊,竟敢做出這種事情,他的身后,必定有人撐腰,以他的能量,做不到同時出動禁軍、皇室供奉、監察部的人,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能量?”
邱引道:“這一點,我也想過了,黃圣意雖然有半圣的修為,但之前被我三弟李牧折了意氣,其平日里做派,也屬于有心無膽、有勇無謀的類型,他不可能做到這種事情,也無膽在關山城中謀逆,就算是勾結域外邪魔,也不可能操控禁軍和監察部,必定是,皇室之中有人暗中操控一切?!?
他們二人身邊,岳山派的當代掌門徐越,左右護法,數十長老,都在,人人面色悲憤。
“師尊的尸骸,不能落在這群宵小之手?!鼻褚庥崎L,看著遠處,嘆了一口氣,猛然回身,對岳山派掌門人徐越一拜,道:“徐掌門,我引來此大禍,連累了岳山派這么多大好男兒,心中實在是愧疚,就請你斬了我的人頭,拿去獻給黃賊,或可讓岳山派免去一劫。”
徐越當場變色,怒道:“邱小友,你這是什么意思?”
邱引開口要解釋。
徐越直接打斷,毅然決然地道:“此話不要再說,我岳山派雖然不能力挽狂瀾,卻也絕對不會落井下石,這一千年來,岳山派的脊梁,從未彎過,此番就算是宗滅人亡,也要奮戰至最后,如今,大陸之上,劫波滔天,若是各大宗門,都是人人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話,只怕是用不了多久,黑暗時代又要來臨,此番就要用我岳山派的血,來激起那些良知未泯的武者們心中的道義,也要告訴黃圣意這種人,天底下,并非是所有人都會屈于強權?!?
這一番話,說的是斬釘截鐵。
“邱少俠這么說,莫不是看不起我們岳山派?”
“就算是流盡最后一滴血,岳山派也絕對不會向黃圣意這種貨色屈膝。”
“巍巍岳山,從不育養無膽之輩。”
身邊其他岳山派的強者,面色憤慨,亦是如此表態。
這個平日里低調且少涉江湖紛爭的宗門,在這一次的大戰中,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團結和強硬。
邱引大為感慨。
九大神宗之中,青城山內杠,關山牧場內杠,竟是比不上一個岳山派。
他緩緩正色道:“我這么說,并非是看低各位,也不是以退為進,而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燒柴,今日黃賊勢大,硬拼不智,能屈能伸方為英雄豪杰,有的時候,活著比戰死更需要勇氣,舍去我的頭顱,保住岳山派,也可以保住我師尊的尸骸,我又兩位結拜兄弟,大哥在大草原執掌狼神殿,三弟為太白山之王,他們乃是我生死之交,等到他們聞訊而來,必然可以為我報仇雪恨,也可保住岳山派的傳承。”
他說的極為認真,并無沖動,也無畏怯,分析的很理性。
一邊的徐盛,也點頭道:“刀客邱引,真豪杰也……僅有你的頭顱,還不行,黃賊必定也記恨于我,這樣吧,我的頭顱也拿去,才能消解黃賊之怒,保住岳山派……”
“長老,不可?!?
“師父,這不行……”
掌門人徐越等人,紛紛白色呢。
徐盛爽朗一笑,淡然自若地道:“呵呵,反正我老頭子,一雙手臂已經被斷掉,沒有了拳頭,還怎么叫做裂天神拳,廢物一個,若能以一命而保住岳山派,豈不痛快?”他的確是窺破了生死,并不在乎了。
整個掌門大殿之前,充斥著悲壯的氣氛。
邱引掌心一引,一柄血色長刀浮現,道:“這柄化血神刀,是我從大草原長生天中得到,我三弟李牧,擅長刀法,我死之后,將這柄刀交給他,他便會知道,今日之議的苦心,也不會怪罪諸位……”說著,他反手橫刀,就朝著自己的脖子里抹去,要動手自刎了。
眾人變色,攔之不及。
卻在這時,異變驟生。
遠處天邊,一道流光,宛如神魔之劍一般,破空而來。
“李牧在此,我兄邱引何在?”
清越悠長的喝聲,宛如創世雷霆一樣,從遠處轟鳴而來,激蕩天地之間,激起漫天的云海颶浪。
山下那些攻打岳山派的軍隊,以及天空之中圍攻的各方高手、強者,霎時間只覺得頭暈目眩,紛紛側目,只見無邊的天穹之上,一道刀光匹練,剖天而來,璀璨耀目,割裂開一道數千米長的裂痕,久久不散,刀氣貫空,似乎是冥冥之中有神靈震怒,將天空撕裂一樣,將擋在天空外圍的一些黃系強者,如同鐮刀割麥子一樣,紛紛斬為碎屑。
什么人?
無數強者在這一瞬間,感覺到心魂震顫。
也有人反應過來,聽到了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