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那顆涂著油彩的腦袋滿臉干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陽邁著從容的步伐,走進了那片屬于他的后臺。
蘇陽任由他跟在身后,自顧自地走進了后臺。
后臺的空間,遠比舞臺上看起來要混亂得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著灰塵,油彩以及某種陳舊腐朽的古怪氣味。
無數奇形怪狀的演出道具,被雜亂無章地堆放在各個角落,上面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生銹的繩索與滑輪從昏暗的頂棚垂下,像是懸吊在森林里的藤蔓,在微弱的光線下投射出扭曲而又猙獰的陰影。
蘇陽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這片充滿了詭異與荒誕氣息的空間。
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角落里一個半開著的,看起來頗為古老的木箱子給吸引了過去。
那箱子通體由一種暗紅色的木料制成,表面雕刻著無數繁復而又扭曲的怪誕花紋,像是某種未知生物的糾纏的觸手。
一股與此地其他所有道具都截然不同的,微弱而又奇特的能量波動,正從那箱子之中,若有若無地散發出來。
就在蘇陽的視線,落在那只道具箱上的一瞬間,他身后的小丑,整個身體都猛地僵住了。
他那雙戴著白手套的手,在身側下意識地攥緊,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細微的聲響。
蘇陽沒有理會他的異樣,只是徑直朝著那個角落,緩步走了過去。
眼看著蘇陽距離那個箱子越來越近,小丑的臉上,那副用油彩畫出來的巨大笑臉,都仿佛因為極度的緊張而開始扭曲。
那可是他的命根子,是他所有力量的源泉!
他再也顧不上對蘇陽的恐懼,一個箭步便沖了上去,用自己那瘦高的身軀,擋在了蘇陽與道具箱之間。
“檢……檢票員先生!”
小丑的聲音因為緊張而變得有些尖利,完全失去了在舞臺上表演時的那種從容與滑稽。
“這……這些都只是一些我平時演出用的小道具而已,沒什么好看的,真的,沒什么好看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胡亂地揮舞著手臂,試圖將蘇陽的注意力從那個箱子上引開。
蘇陽停下了腳步,平靜的目光,落在了小丑那張寫滿了驚慌的臉上。
“我只是有些感興趣。”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般的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給我看一眼,就行了。”
小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余地。
在蘇含那平靜目光的注視之下,小丑只能萬般不情愿地轉過身,動作僵硬地將那個道具箱,緩緩地拖了出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某種巨大的犧牲一般,顫抖著手,將箱蓋徹底打開。
他開始一件一件地,將箱子里的道具,小心翼翼地取了出來。
那是一只橡膠制成的雞,當小丑將它捏在手中時,那雙塑料的眼睛里,竟然流淌出了兩行渾濁的淚水。
那是一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撲克牌,可當它被放在桌上時,那些卡牌卻像是擁有了生命,開始自顧自地飛速洗牌,最終整齊地疊成一摞。
那是一朵嬌艷的紅玫瑰,在被取出的瞬間,便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化作飛灰,隨后又在灰燼之中,重新綻放。
蘇陽的眉頭,不易察覺地微微皺起。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些道具之上所附帶的能量波動,都極其微弱,與他之前感知到的那股源自于箱子本身的能量,完全不同。
他的目光,最終還是重新落回了那個空空如也的道具箱之上。
箱子內部的那股能量波動,依舊存在,并未因為道具的取出而有絲毫的減弱。
原來真正散發著能量的是這個箱子本身,并非是道具。
蘇陽的心中,閃過了一絲失望。
他原本以為,這個道具箱或許就與他正在尋找的節點有關。
但現在看來,道具箱的性質應該是和檢票機是一樣的。
蘇陽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對著小丑微微頷首,隨即便轉身離開了這片混亂的后臺。
看著蘇陽離去的背影,小丑那根緊繃到了極點的神經,才總算是松懈了下來。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
蘇陽沒有在娛樂區過多停留,他徑直來到了樓梯口,順著那昏暗的階梯,繼續一路向下。
越是往下,空氣中的寒意便愈發濃重,那股屬于海洋的咸濕與鐵銹的氣味,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很快,他便來到了水手們所居住的區域。
這里的光線比乘客區要昏暗許多,狹長的走廊兩側,是一排排緊閉的房門,門后是水手們休息的房間。
再往下,便是那巨大而又空曠的貨艙。
無數巨大的木箱與酒桶,被整齊地堆疊在一起,如同沉默的巨人,靜靜地矗立在這片昏暗的空間之中。
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水手們,正邁著機械而又麻木的步伐,在貨艙與樓道之間,不斷地來回穿梭,搬運著貨物。
蘇陽在他們中間靜靜地穿行,仔細地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細節。
水手們在搬運絕大多數貨物的時候,動作都顯得極為隨意粗暴,像是對待一堆毫無價值的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