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柴哲威狼狽模樣,王德一時間有些無語:“您這是干嘛呢?”
柴哲威好像終于醒過神,上前兩步一把抱住王德的大腿,哭號道:“你們放過我吧!陛下已經赦免了我的罪過,你們豈能翻舊賬?我要見陛下!我要見公主!公主一定會給我向陛下求情的,也會向房俊求情……”
眼看著柴哲威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胡亂語,王德的眉頭已經蹙成一個“川”字,沉聲道:“掌嘴。”
還真是毫無血性、不知廉恥、骨氣全無!
再者,有些事情當真私底下去辦,縱使毫無底線也說得過去,但哪里能光天化日之下大聲嚷嚷?
弄得人盡皆知,敗壞的是皇家名譽。
還是那個禁軍,一把扯住柴哲威的衣領子,另一只手掄圓了“啪”的一聲抽在柴哲威的臉頰上,待到柴哲威慘叫一聲,還欲繼續反手再抽一下……
王德眼皮子跳了一下,趕緊阻止:“行了!”
瞪了那禁軍一眼,這是哪家勛貴的子弟?
看似蠻有眼色,實則不知輕重,愣頭青一樣……
那禁軍松開柴哲威退后兩步,整個人無精打采,已經自閉。
本想在這位內侍總管面前好好表現一下,孰料過猶不及……
王德看著癱倒在地猶自哭泣的柴哲威,心中并無憐憫之情,淡然道:“陛下口諭,既然柴哲威染病返回長安,那就由御醫診治一番,有什么病患定要用心醫治。”
罷,看著隨行而來的兩名御醫:“二位,煩請給他好好瞅瞅,看看到底是什么病。”
“喏。”
兩名御醫上前將柴哲威扶起,使其坐在椅子上,低聲安撫一下他的情緒,這才開始望聞問切。
良久,額頭微微冒汗的兩人對視一眼,下意識點點頭。
王德一直覺得柴哲威是裝病,但此刻見兩名御醫略顯凝重的神情,又開始懷疑難道柴哲威當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癥?
“二位,結果如何?”
兩名御醫起身,齊齊吐出一口氣,其中一人道:“據吾等診斷,柴大郎并無大病在身,但小癥狀卻也不少。”
另外一人補充道:“觀柴大郎形體豐腴,面垢油光,苔白厚膩,脈象濡滑。此乃脾胃運化失司,水谷精微不得輸布,反聚為濕濁,久則釀生痰飲。痰濕內蘊,阻滯氣機,故見脘腹脹滿,肢體困重,此屬‘膏粱之疾’……”
王德點點頭。
他雖然不曾修習醫術,但身為內侍總管最為重視宮內貴人之身體病癥,所以簡單的醫理還是懂的。
而所謂的“膏粱之疾”,簡而之便是長期食用精美肥膩食物所致的“營養過剩”……
前一人又道:“其中尚有脾虛濕盛、痰濁中阻之證,當以健脾化濕、消食導滯為治,佐以運動導引,使氣血暢達,則痰濕自化……”
王德擺擺手:“何必如此麻煩?既是‘膏粱之疾’,那么只需將營養降下來,其癥自消。”
“啊?”
兩名御醫一臉驚詫。
道理是沒錯的,但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此等“膏粱之疾”形成非一朝一夕,想要癥狀消除自然也得循序漸進,豈能如此武斷、粗暴?
王德看著雙眼無神的柴哲威,淡然道:“陛下還有口諭,若柴哲威病情痊愈,就莫要滯留京師,早早返回瀚海都護府去吧,以勞苦之行、贖謀逆之罪。朕固然顧念親情,也感懷平陽昭公主之恩義,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留你一命已是法外開恩,若戀棧不去便等同踐踏律法、是為不公,望你好自為之。”
一旁的御醫、禁軍盡皆感嘆陛下當真寬厚仁義!
只因當年受過平陽昭公主關懷、照拂之恩情,便感念至今,對其遺留之兩子關照有加,甚至就連犯下謀逆大罪都能保留爵位、家業,甚至不壞其性命!
古往今來,何曾有過如此仁愛之君主?
反倒是柴哲威之輩寡廉鮮恥、不知好歹,非但不知好好改造以報償陛下之隆恩,反而偷摸潛回長安滯留不去,致使陛下要因此遭受御史官之彈劾,甚至背負一個“不公”之罵名……
紛紛怒目而視。
柴哲威尤有不甘:“我與陛下乃表兄弟,弟弟更是駙馬,你讓我去見一見陛下,定能求得一個人情讓我長留京師!”
王德搖頭嘆氣:“您怎就不明白呢?留您一命已經使得陛下清譽受到損傷,旁人該殺頭的殺頭、該抄家的抄家,唯有您不僅保住性命,連爵位、家產都不曾失去,若是再任由您戀棧長安不去,旁人該當如何詆毀陛下?陛下念及平陽昭公主之恩情對您網開一面,您也當顧念陛下之威望,主動予以維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