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買房。”潘仁獰笑著道,買畫會引起那紈绔公子的疑心,在那混賬眼中,這畫一錢不值,可是當有人去出價時,他會怎么想?
這是很淺顯的道理,當這人知道了畫的價值,必然會請人來鑒畫,到了那個時候,價錢就不是一貫兩貫了。
“我們只說喜歡那房子,清凈。再立一張房契,就說要買房子,房中的器具一個都不許帶走,要原封不動。只要這紈绔子簽下了字據,立即帶人驅趕他們離開,這畫不就是我潘某人的嗎?”
許先生恍然大悟,搖頭晃腦的翹起大拇指:“東家這一手高明。”
“哈哈……”潘仁大笑,總算是定下了心神,坐在書桌前道:“誰會想到我是醉翁之意不在房呢,許先生,這件事你去辦,我帶人在外頭候著,時機一到就進去趕人。”
“此外……”潘仁眼眸中閃露出一絲狡黠,敲著桌子道:“你去打聽打聽,那人到底是不是姓沈,還有,查查他的家世,要謹慎一些。”
許先生連忙道:“好,學生明日一早就去,先到附近打聽打聽,再去和他們談價錢。”
潘仁揮揮手:“許先生早些歇了吧,將來自有重謝。”
許先生行了個禮,走了。
潘仁將油燈移近,又攤開畫去看,一動不動,睡意全無。
一直到了天亮,潘仁一宿未睡,雞叫了兩遍,便教人去請許先生起來。許先生睡眼惺忪的過來,潘仁交代他一番之后,便打發他走了。
許先生領了使命,清早便上了街,按著潘仁的指點,天蒙蒙亮時抵達了沈傲的宅子。此時街上人不多,只有一個孤零零的貨郎挑著貨物在不遠處叫賣炊餅。
許先生心念一動,從囊中掏出幾文錢來,過去對那貨郎道:“來兩個炊餅。”
貨郎高聲吆喝:“好嘞,客官,一共是四文錢。”他接了錢,從貨架中挑出兩個熱乎乎的炊餅用草紙包住,畢恭畢敬的送到許先生手上。
許先生道:“你平時都在這里賣炊餅?”
貨郎憨厚一笑:“不瞞客官,前年小的是在皇城廟那里叫賣的,那里人流多,生意倒也不錯。后來來了幾個潑皮,說是這皇城廟是他們的地界,要小的每月交一貫的免打錢。小的氣不過,便轉到這里來糊口了。”
許先生點頭,嘗了一口餅,味道不錯,心知這人說的不是假話,便指著貨郎身后的宅子問:“這屋子的主人你知道嗎?他是什么人,做的什么營生?”
貨郎搖頭:“你說的是沈公子?”他嘆了口氣:“沈公子這個人,哎,一難盡。他家原本是汴京城數一數二的人家,父祖都是高官,誰知生了這樣不成器的兒子。他爹三七還沒過,這沈公子便四處召喚狐朋狗友胡吃海喝,金山銀山也只幾年功夫就敗落了個干凈。老宅賣了,便搬到了這里,每日靠當些瓷瓶兒、金銀首飾過日子,前幾日還拿著一件價值百貫的狐裘去當,那狐裘當真是一等一的好貨,只可惜到了當鋪只換了三五貫錢。客官,不瞞您說,若不是小的手頭緊,這狐裘我當時便想買下來,給我家娘子穿,可惜,可惜。”
貨郎隨即又笑:“不過這沈公子不成器和小的也沒什么干系,誰家沒有敗落的時候?反正每日清早,他都會來光顧我這攤子,一天六個炊餅是風雨不動的。說起來還照料了小的不少生意呢,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