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歇了兩天,宮里的旨意出來了,沈傲和武備學(xué)堂那邊都做好了準(zhǔn)備,水師校尉加教頭足足六百人,此外還有帶去的長隨隨扈,人數(shù)著實不少,單車馬就有百余之多。
吳三兒也打算跟著去,泉州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城市,其地位在這個時代不在蘇杭之下,遂雅山房的生意若是能向那里拓展,整個嶺南、福建都能輻射出去。
沈傲和妻們一一道別,帶著幾分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不敢去看那倚門而盼的身影,心里吁了口氣,馬車便啟動了。
從汴京到福建路,路途遙遠(yuǎn),需先從運河到蘇杭一帶,再改走陸路,前前后后也要一個半月,這還是官家出行的結(jié)果,換了尋常的百姓,哪里有專用的船?又哪里有這么多車馬?就算中途沒有遇到天氣迭變,至少也要三五個月的功夫。
水師校尉們一個個士氣高昂,操練了三四個月,效果已經(jīng)出來了,至少一個個都顯得精神無比,對軍令完全服從,能吃得苦,受得累。
能挑選入水師科的校尉,大多數(shù)家鄉(xiāng)都靠著海,有的是江南路,有的是廣南東路,福建路也不少,這一趟回去頗有些錦衣回鄉(xiāng)的意味。在此之前,博士那邊已經(jīng)做了動員,讓校尉明白此行的危險,叫他們及早做好準(zhǔn)備,沿途要小心謹(jǐn)慎。
因此這一路過去,斥候都是按行軍打仗的規(guī)定來先行探路的,便是船隊下運河,前頭也放了哨船,隨時觀察下游的動向。
到了杭州這邊,眾人下了船,蘇杭這邊的大小官員都紛紛在碼頭上拜謁,沈傲壓根不見他們,這些人表面上俯首貼耳,其實心里頭多半在等著看自己的笑話。泉州那邊的豪強(qiáng)若是被沈傲整治下去,蘇杭這邊誰還敢和沈傲對著干?沈傲整頓海事,于蘇杭大小的官員并沒什么益處,現(xiàn)在他們雖然不敢作出任何舉動,其實也只是在觀望,先看看泉州那邊怎么樣,再做決定。
倒是市舶司的魯公公巴巴地來見,沈傲想了想,還是決心見他一面,叫人放他過來相會,這魯公公見了沈傲,立即眉開眼笑地行了禮,熱絡(luò)地叫了一聲沈大人。
魯公公雖然是市舶司的人,可是對沈傲整頓海事并沒有太大的抗拒,他畢竟是宮里的人,真正的前途是在宮里,現(xiàn)在搭上了沈傲這條線,將來少不得要入宮聽差或者放到它處去掌事的。市舶司沒了就沒了,他還瞧不上眼呢!
沈傲看了魯公公一眼,慢吞吞地道:“魯公公來尋本官,可是有事嗎?”
魯公公諂笑著道:“大人到了杭州,雜家總要盡下地主之誼。”
沈傲搖頭道:“我急著趕路,魯公公好意,就心領(lǐng)了?!?
魯公公倒也不再勸說,笑吟吟地道:“這一趟來,是有個人想見大人?!?
“什么人?”沈傲頗覺得意外,雖說蘇杭這邊他來過不止一次,可是這個時候有人來見自己,到底為了什么?
魯公公左右張望了一下,看了沈傲身側(cè)的周處一眼,抿抿嘴,笑呵呵地不說話。
沈傲皺眉道:“你盡管說,這位周教官是本官的心腹?!?
周處臉上露出些許感激,魯公公只好道:“是個海商要見大人,從泉州來的?!?
沈傲正色道:“人在哪里?這里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這樣吧,本官先到你那兒去安頓,你安排一下?!边@個時候有海商來相見,倒是讓沈傲有些意外,這個人,他倒是想見一見。
魯公公頜首點頭,立即前去張羅安排,當(dāng)天夜里,沈傲便住進(jìn)了市舶司衙門,魯公公宴請了諸人洗塵,又安頓了校尉,請沈傲到書房中去,魯公公雖說不識字,可是書房卻是夠闊綽的,里頭的書冊堆的架上都是,走進(jìn)去,撲面的書香彌漫在鼻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沈傲不客氣地在書桌前坐下,過不多時,魯公公便領(lǐng)來一人,這人身材矮小,身有些發(fā)福,臉上似乎永遠(yuǎn)掛著招牌似的笑容,頜下一瞥修理的極好的胡須很惹人注意,一見到沈傲,忙不迭地下拜行禮:“泉州商人佟玉見過大人?!?
沈傲只是淡淡一笑,道:“你來見本官有什么事?本官欽命整肅海事,若是來做說客的,還是免了吧?!?
佟玉仰起臉來,笑吟吟地道:“大人,小人此來,是給大人報信的?!?
“報信?報什么信?”沈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佟玉道:“小人是泉州人,在泉州的海商中也還排得上號,雖然比不過泉州四姓,這生意卻也遍布四海了。就在幾日之前,泉州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整個泉州突然和從前不一樣了。”
沈傲抿抿嘴,冷哼道:“前幾日的消息,你現(xiàn)在就能收到,不要告訴我,你是千里眼順風(fēng)耳?!?
佟玉不疾不徐,慢吞吞地道:“不敢隱瞞大人,小人并沒有千里眼和順風(fēng)耳,卻有鴿,咱們這些做生意的,在意的就是消息,哪里出了糧荒,哪里出了亂,缺乏藥材,只要比同行早知道一些,便可比別人一步,大賺一筆。”
信鴿這東西作為傳輸工具倒是古已有之,只不過馴養(yǎng)不易不說,糜費也很大,而且這消息也不一定能夠有效傳達(dá),因此運用并不普遍,想不到這些做生意的倒是會利用這個機(jī)會。
沈傲莞爾一笑道:“好吧,你說說看,泉州那邊有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