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程實穿著一身普通的衣服,帶著遮臉的兜帽來到執(zhí)律局的監(jiān)牢時,沒有一個工作人員敢阻止他。因為他手上拿的是一枚墨秋斯所佩戴的審判官胸針。這足以當(dāng)成權(quán)限最高的信物。幾個工作人員還以為這位看起來陌生的探訪人員是來自大審判庭的暗探,紛紛客氣的帶路,順便還貼心的將不相干的人員支開,留出足夠的時間給程實和罪人交流。當(dāng)然,在他們眼里,這種交流大概是一種慘不忍睹的刑訊。畢竟大審判庭的刑罰兇名在外。程實輕而易舉的來到了方覺面前,當(dāng)著他的面,摘下了兜帽。當(dāng)遍體是傷的方覺看到程實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有一口氣終于松了下來。程實頗有些意外的看著方覺的表情,微笑道:“我猜你應(yīng)該不是為了我的安全而釋然,見到我出現(xiàn)在這里你似乎并不意外?”方覺自嘲的笑笑:“果然是你,程實,你很厲害。作為祂的信徒,你是我見過的城府和心機最深的一位。能在短短三天內(nèi)將所有人算計至死,不得不說,我還是小看了你。”?程實聽著方覺說出的胡話,腦門上亮起一個閃閃發(fā)光的號。我來找你對答案,你開口就認(rèn)我是狼?大哥,咱倆還在一個版本嗎?但他并沒有否認(rèn),也沒有辯解,只是不動聲色的抿嘴笑笑。對于試練中方覺所有有敵意的行為,程實都看在眼里,可他并不在意。他從不介懷有玩家把信仰之爭看得很重,也不介意有人因為信仰對立而遷怒于他甚至對他產(chǎn)生刻骨的敵意。在求活的游戲里,人們做出什么行為都很正常。程實從來都是論跡不論心。只要你沒有明擺著對我下手,無論你怎么看我,那是你的自由。但如果你下黑手,不好意思,怎么殺你也是我的自由。可正是因為程實笑的神秘,方覺更篤定了他才是幕后推手。他的眼色猛的一暗,腦海中又想到了杜煕光的死。在他踏入2400分之后,就很少能在這個分段找到與他分享微光的玩家了。杜煕光作為一個遵守舊序的“好人”,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不得不說是“人類”的遺憾。“祂向你許諾了什么,又或者,你為了得到什么?”程實皺了皺眉,他轉(zhuǎn)變視角帶入方覺去思考了片刻,發(fā)現(xiàn)在沒有找到答案的情況下,眾人紛紛死去確實像是有幕后黑手在推動。而自己最后來到監(jiān)獄之前的這一幕,更像是幕后之人在戲劇謝幕之前走到臺前來享受觀眾的贊譽。這一刻,對方大概認(rèn)為自己就是那個謀算全局的導(dǎo)演了吧。畢竟混亂,永遠代表著無序。程實沒有回答他,也沒法回答他,因為方覺的視角本來就是錯的。所以程實沒接話,而是反問了一句:“你好像并不擔(dān)心自己的處境,但在我看來,你似乎并沒有找到答案。所以,你的底氣是什么呢?”方覺語氣蕭索,自嘲的笑笑。“保命的手段罷了,比起你精妙的算計,這不過是最粗淺的暴力手段。不過我還有個疑問,在我離開之前,可否為我解惑?就算是一位精明的獵人施舍給獵物的最后食物。”“別說的這么喪氣,我也有個疑問,正好,我們可以交換秘密。”方覺一愣,點了點頭。“你先問。”程實笑笑,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昨晚,杜煕光和你,回到了過去,改變了記憶,是嗎?”方覺顯然沒想到程實問出的是這樣一個不太恰當(dāng)?shù)膯栴}。“往日重現(xiàn)”能回到“記憶”,改變“過去”,這幾乎是這個分段眾所周知的事情。一旦有未參與往日重現(xiàn)的玩家發(fā)覺自己的記憶和眾人的認(rèn)知出現(xiàn)了分歧,那第一時間一定會想到是記憶的力量在搞鬼。而記憶不會任由玩家涂抹,祂會將記憶中的缺口補全,這樣做的結(jié)局就是:涂抹記憶的后果,將由參與的玩家承擔(dān)。杜熙光的死,和方覺的深陷牢籠,正是如此。方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程實,因為他覺得這是程實找了一個借口,給了他一個體面,避免兩人的交流變成單方面的施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這種體面,給比不給還要傷人。方覺神色復(fù)雜的糾結(jié)了片刻,為了得到程實嘴里的答案,還是點了點頭。程實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心中最后一個疑惑終于解開,他笑得愈發(fā)燦爛。“好了,我的問題結(jié)束了,該你了。”方覺臉色立刻一肅,非常認(rèn)真的問道:“墨秋斯作為秩序之子,肯定不會聽你擺布,所以,你如何算計了他,能讓他一步一步走入你設(shè)計的局中,替你出手殺死了他們?”這里的他們自然是除了魏觀之外的所有人。“你想知道?”程實哈哈大笑,笑的喘不過氣來,手也再次撫上了胸口。“說好的秘密交換!”呦,秩序的信徒果然喜歡規(guī)則。“不如你猜猜看?”程實的臉上涌出詭異的笑,歪頭看向方覺。方覺皺眉,思忖片刻,開始了他的推斷。“出于狩獵對立信仰秩序信徒的需要,你或許熟知大審判庭的歷史,更知曉墨秋斯這個人。大概在得知我們位于永綻鎮(zhèn)時,你就知道這次來的一定會是他。所以你利用自己積累下的信息差,潛移默化的影響他們?nèi)プ鎏魬?zhàn)墨秋斯權(quán)威的事情,然后只需站在人群之中,就能坐收漁翁之利。程實。你所做的一切都違背混亂的本意,每一步都精心設(shè)計,很難想像你是祂的信徒或許你說得對,愈發(fā)靠近秩序才能更加混亂。對嗎?”說實話,這是一套很完美的推理,如果一切真如方覺所,程實這個理智蝕者就應(yīng)該是以巨大的信息鴻溝為武器,完成了對所有玩家的狩獵。可問題是,他根本不是混亂的信徒,更不是幕后導(dǎo)演!導(dǎo)演另有其人,現(xiàn)在,還說不好是哪幾個!“抱歉,猜錯了。”程實玩味的聳聳肩膀,換上一副更加吊詭的笑容,死死盯住方覺的眸子,用嘶啞的聲線慢慢呢喃道:“你有沒有想過還有一種可能?”說完,他從隨身空間中,掏出了那根頂端咆哮著雷霆的權(quán)杖,行刑之刻。“!!!”方覺腦中“轟”的一聲,理智仿佛被無盡的雷霆轟碎。他瞳孔驟縮,頭皮發(fā)麻,一股刺骨的涼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渾身上下每一處肌膚都滲出冷汗,整個脊背完全繃直僵硬,用全身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表達出了四個字:不敢置信!“你你你怎么可能是”就在方覺瞠目結(jié)舌的說出這半句話時,一股磅礴的死亡氣息從他的身上涌出。緊接著,一股呼嘯的雷霆從程實的手里穿過牢門,轉(zhuǎn)瞬轟在他的身上。方覺深陷震驚中無法自拔,來不及躲閃,如同破布一樣被轟飛出去。但幸運的是,他沒死。是啊,真是幸運!他果然沒死。恐懼來臨之時加上行刑之刻雙管齊下,居然都沒殺死他!難道這位律者,也有如苦行僧一般堅韌的體魄?呵呵。程實本來也沒打算殺他。他只是在方覺的身上,做了一個小小的實驗。而現(xiàn)在,答案被確認(rèn)了。看著凄慘的方覺,程實暢快的笑了起來:“為什么不可能?”然而僥幸沒死的方覺根本不會再聽他說什么解釋,在從墻上掉下翻滾在地的瞬間,他堅守著最后一絲氣息,咬牙用出了自己的后手。沒有什么天崩地裂,也沒有什么巨震轟鳴。程實只看到方覺背后的空間突然無聲的裂開一條縫隙,如同吸塵器一般將他吸了進去。當(dāng)他消失于虛無之中后,那條縫隙又宛如拉鏈一般緩慢的合上,仿佛從頭到尾,監(jiān)獄中從未有人來過。只剩下一灘雷擊的焦糊留在地面,證明這里在幾秒前確實發(fā)生了一起襲擊事件。程實目瞪口呆的看著方覺離開,頭上的號數(shù)量不僅翻了一倍,而且疾速閃爍起來。是秩序的味道!祂來此接走了祂的信徒你媽的秩序不是最守規(guī)矩的神嗎,怎么還能給信徒開后門呢??這合理嗎?這合法嗎?信仰游戲g不管管嗎?離譜!老子要投訴!當(dāng)然,這些話只敢在心里喊喊,跟游戲硬剛正面這種取死之道,程實還是不敢干的。唉,算了,讓明面上的好人多活一次也挺好的。反正自己也不是來落井下石的。程實收起手里的權(quán)杖,重新戴上了兜帽。最后一件事情辦完,接下來,該結(jié)束試煉了。“讓我想想,該用什么方法結(jié)束這一切呢?”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