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陳硯與盧氏坐的牛車。
原本盧氏舍不得,陳硯說自已掙了錢,非要孝敬盧氏,不能讓盧氏受累,盧氏推辭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這寶貝金孫今兒個不止賺了銀子,那孟小東家又定了新畫,是個頂能掙錢的主,這么烈的日頭,不能把小金孫給熱著了。
牛車顛簸得厲害,塵土又大,坐著并不舒服,陳硯被顛得搖搖晃晃,如秋日被寒風吹得搖搖欲墜的枯葉。
陳硯并未回家,而是帶著盧氏去了周家灣。
到周家灣村口下車,一眼就能瞧見周榮的舉人石碑。
大梁朝的縣衙會幫當地舉人立碑。
于周家灣而,周舉人那就是全村的希望,也是全村的驕傲,這石碑自是要放在村口,好叫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瞧見。
陳硯一進周家灣,不少人與他打招呼,他都一一回應。
當周舉人兒子六年,在村里人眼里他就是周少爺,是村里頂頂有福氣的人,便是如今去了陳家灣,他們感情還是在的。
周舉人的家在周家灣正中間,朱漆大門,白墻黑瓦連成一片。
陳硯到時,門房已經打開角門候著了。
“硯少爺您可算回來了,老爺夫人日日念著您吶。”
陳硯開口便問:“老爺可在家中?”
“老爺聽說您回來,特意在書房等著您。”
門房說著,抓了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
陳硯渾當沒看見,將盧氏交托給門房,讓其好好招待盧氏。
臨離開前,陳硯特意交代讓盧氏敞開肚皮吃后,才徑直去了書房。
書房的三面墻都是書架,與書香齋的內室空空蕩蕩的書架不同,周榮書房里的書架上是滿滿當當的書。
如果往后家里沒錢了,將這些書拿去賣,怕是也能換個上百畝田地。
正對門的方向,一個二十多的儒雅男子坐于桌后,雙手執筆,正在書寫著什么。
男子頭戴儒巾,身穿青色圓領袍,坐于椅上,端的是一派才子之姿。
陳硯拉開椅子,坐到他對面,靜靜盯著他。
周榮便一個字都寫不下去,放下筆,抬眸看向他:“舍得回來看看了?我和你娘還以為你忘了周家還有老父老母。”
陳硯看著周榮那容光煥發的臉,提醒道:“周老爺,你今年不過二十六歲,還不到而立之年,實在談不上老。”
世人常說,而立之年中舉就是天縱之才,如周榮這等弱冠之年就中舉的,更是鳳毛麟角。
這也是陳硯一直躺平的底氣。
“我回來多了,親爹娘該傷心了,你看你不也沒讓周既白回陳家看看嗎。”
陳硯面對周榮比面對陳得壽時要放松許多。
不過既然已經回老陳家了,陳硯也沒想著要占周家什么便宜。
兩人寒暄一會兒,陳硯就將自已探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周榮。
周榮臉色一變:“你從何處得知此事?”
“一位朋友,我并不知真假,還要周老爺你自已去查。若此事為真,周老爺你怕是要盡快從高氏族學出來。”
周榮本就是在高氏族學讀書,后來一路高中,成了舉人后就在高氏族學謀了個先生的實缺。
一來是為了多掙點銀錢,二來也是為了能跟族學其他人探究學問。
周榮還年輕,當然不會像那些竭盡全力才中舉的老舉人一樣,甘心一輩子不再考。
周榮神情越發凝重:“若果真如你所,既白就不能再入高氏族學了。”
周既白,也就是周榮的親兒子,自回了周家,就給他請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