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硯此前并不想在入朝堂前就站隊。
君以此興必以此亡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一旦入了陣營,他個人的興衰就與一群人牢牢綁在一處,一旦領頭之人倒下了,他也必定受到牽連。
不過如今高家已將他逼上絕路,他只有投靠高家政敵,才能為自已為親人奪得生機。
如今最忌諱的,就是左右搖擺,甚至向高家低頭。
一旦真的求上高家,那他和周家的生死盡數系于高家的一念之間。
以高家的氣量,根本容不下他和周爹。
只有憤而向高家揮刀,才有可能入高家對面人的眼中。
一個小小的秀才,想要投靠一方勢力是需要投名狀的。
拜訪完何若水,天已經漸漸暗了,此時想回家是難了。
陳硯和陳得壽隨意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夜晚寒風呼嘯,冷得手腳冰寒,被褥仿佛四處漏風。
好在父子倆睡在一個被窩,能互相取暖。
半夜,陳硯翻個身就發覺自已的腳被陳得壽抱在懷里,屋子里也沒呼嚕聲。
陳硯就知陳得壽沒睡著了,他道:“爹安心睡吧,我不冷。”
陳得壽并不放手,而是甕聲甕氣道:“爹睡不著,給你捂熱了你也睡個好覺,別給凍病了。”
冬日的黑夜比夏日的夜晚都黑些,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縫鉆進來,只能照亮一小塊地,并不能驅散黑暗。
陳硯問道:“爹怕嗎?”
他雖未明確說怕什么,陳得壽也能聽明白說的是高家。
“怕?!?
陳得壽悠悠嘆口氣:“高家那樣的高門大戶,莫說咱們一戶農家,就是整個陳氏一族也不能與人家抗衡。今日若換成爹,怕是已經低頭求饒了。”
說出這番話,他心里的慌張仿佛減弱了些。
“爹為何不攔著我?”
陳硯又問。
既然怕,怎么還敢任由他胡來?
陳得壽嘆息一聲:“爹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就算讀了幾年書,也只知種地,是比不得你聰慧的。你既這般做,定有你的道理。爹能做的,也就剩下幫你暖暖腳?!?
陳得壽掖緊被子,繼續道:“阿硯你是個重情義的人,周家養了你這么些年,你不會不管,咱陳族的安危又壓在你肩頭,你不過十歲,擔這重擔很累吧?”
陳硯笑道:“有爹給我暖腳,再累睡一覺也就好了。”
前世他是孤兒,和許多同樣沒有父母的孩子一塊兒長大,從未感受過父母親情。
沒想到穿越后,他得到了兩對父母。
仿佛是上天對他前世親情缺失的補償。
與周榮相比,陳得壽老實、性格有些軟弱,并不能為他撐起一片天,他內心是有疏忽的。
從一開始他就更在意周榮。
他從周榮那兒才知何為父愛,何為被保護的滋味。
也是因為周榮,他才有躺平的底氣。
到了陳家,陳得壽護不住他,逼著他跟前世一樣不敢有絲毫停歇。
甚至比前世要更刻苦。
前世他若不努力,無非就是吃得差點穿得差點,在大梁不努力,極有可能無辜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