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譽被玉梔突如其來的反抗,駭得倒退一步。
有心想再罵幾句,喉頭卻像被無形的手死死掐住。
工作丟了,錢沒了,如今連家里最乖順的梔梔都敢對他亮爪子了!
一股狂怒席卷而來,江譽瘋了似的在堂屋里暴走。
抬腳踹翻了凳子,又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狠狠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啊——!”他像野獸一樣吼叫。
玉梔一看他癲狂的苗頭,轉身回房,鎖上了門。
她心如止水,從枕頭下摸出高中課本,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光,安靜地復習起來。
那封舉報信,那個她埋下的地雷……很快就要炸了。
只等著屆時再添一把火,把江家推入地獄。
翌日中午,江家人圍坐在飯桌上,氣氛死寂。
飯桌上一片愁云慘霧,誰都不敢先動筷子。
三個姑婆見識了江譽昨天的暴戾,又見這家里一天不如一天,再也不敢待下去了,互相使了個眼色,大姑婆率先開了口。
“二哥,嫂子,我們……尋思著今天就回去了。
家里一堆事,實在耽擱不得。“
王金桂一愣,江建華的臉垮了下來。
“走?現在?”
他渾濁的眼睛里滿是失望和不滿。
“咱家現在這個樣子,你們也都看到了,阿譽他……正是遇到坎兒的時候。
你們做姑婆的,就不能……幫襯一把?”
這話像是點了馬蜂窩,三個姑婆立刻開始哭窮,你一我一語,一個比一個慘,生怕被賴上。
“二哥你這話說的,我們倒是想幫,可我們自己家都快揭不開鍋了!”
“就是!況且我們沒本事,阿譽這事兒我們實在幫不了啊!”
玉梔垂著眼,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胃口大開,默默又添了半碗飯。
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叩門聲。
一個嚴肅而洪亮的聲音穿透院墻:
“請問,這里是江濤烈士的家嗎?”
眾人皆是一驚。
江建華急忙起身迎出去,見門外站著三四個穿著干部服、神情肅穆的男人,臉上頓時堆起討好的笑。
“是,是!我是江濤的父親江建華!各位領導今日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他點頭哈腰地把人請了進來。
玉梔抬眼,看到為首那人,正是秦主任。
很好。
暴風雨,這便來了。
秦主任的視線在屋內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江譽的臉上。
他沒有坐,而是直接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封信,道明來意:
“我們是退役軍人事務部的。今天來,是為了一封舉報信,來核實一件事。”
他將那封信攤開在桌上。
玉梔當時是用左手寫的,筆跡與平時截然不同,所以江家沒一個人能認出來。
信里的內容,卻如同一顆原子彈,在江家人心里炸起了蘑菇云。
江建華的雙手不受控制地發抖。
王金桂更是眼前一黑,死死捂住心臟。
至于江譽,臉色青白交加,額角沁出細密的冷汗,眼中充滿了恐懼。
秦主任的目光如炬,凝視著江譽:
“江譽同志,江濤是你的親哥哥。
舉報信上說,你對他的死亡真相早就知情,并且收受了徐家的封口費,是嗎?”
江譽垂著頭,冷汗大顆大顆地從下巴滴落。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沒拿過!”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聲音因為恐懼而變了調,
“這封信是假的!一定是有人胡編亂造!”
“是嗎?”秦主任面無表情,聲音卻帶著千鈞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