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里,玉梔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整個人還有些恍惚。
腦子里反復回放著江譽那張因嫉妒和怨毒而扭曲的臉,林麗書瘋婦般的嘶吼,還有那三個姑媽捶胸頓足的哭嚎。
她原以為自己要面對一場羞辱,一場讓她身敗名裂的審判。
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準備獨自迎戰那些潑向她的臟水。
可她沒想到,賀悅卿早已為她撐起了一把固若金湯的傘,將所有的風雨都擋在了外面。
還將那些企圖傷害她的人,劈得外焦里嫩,魂飛魄散。
車子在玉家門前停穩。
玉雯和玉珩立刻興奮地沖了上來。
“姐!姐夫!”玉雯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一把挽住玉梔的胳膊。
“你們是沒看到!剛才我們走的時候,高青山那張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還有那個高雅,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真是太過癮了!”
玉珩也跟在旁邊,看著賀悅卿,眼神里滿是少年人最純粹的崇拜和感激。
“姐夫,今天……謝謝你。”
賀悅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家人,說什么謝。”
“快進屋,快進屋,都累了吧?我剛剛給姐姐熬了紅豆湯!”
屋子里暖意融融,與外面的風波詭譎仿佛是兩個世界。
玉雯還在興奮地描述賓客們那些變幻莫測的精彩表情,玉珩則一旁時不時地補充幾句。
姐弟倆像說相聲似的,把一場危機四伏的宴會,硬是講成了笑話大會。
玉梔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
心頭那塊懸了許久的巨石,終于在親人的歡聲笑語中,緩緩落了地。
等到夜深了,客廳里,只剩下玉梔和賀悅卿兩個人。
黃澄澄的燈光從頭頂籠罩下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江譽……還有林麗書她們,是你安排的?”玉梔捧著一杯溫熱的牛奶,輕聲問道。
“嗯。”賀悅卿坐在她身邊,將她攬進懷里,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頂。
他云淡風輕的,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玉梔知道,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把遠在嵐市的這幾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到京市,并且精準地掐在那個時間點出現,需要何等周密的部署。
他竟費了這般大的心思。
一股暖流從心底深處涌起,消融了她所有的不安和惶恐。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玉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沉默了許久,她終于鼓起了全部的勇氣,問出了那個在她心里盤桓了無數個日夜的問題。
“賀悅卿……在嵐市招待所的那天晚上……是你,對不對?”
賀悅卿的身體明顯一僵。
抱著她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呼吸也停頓了一瞬。
燈光下,他眼眸里翻涌著震驚、懊悔,還有一絲被看穿的倉皇。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這件事,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愧疚。
“我……”玉梔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的。那天我凌晨醒來,枕頭上的檀香味和你很像。
還有……還有那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是個標準的豆腐塊。”
這些細節,像一根根細小的針,日日夜夜扎在她的心上。
她不敢深想,卻又控制不住地去想。
賀悅卿看著她泛紅的眼睛,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伸出手,用粗糲的指腹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濕意,充滿了懊惱和自責。
“對不起,梔梔。對不起。”他急切地解釋。
“那天晚上,我陪一位老前輩在那里吃飯,多喝了幾杯。
去走廊盡頭上廁所的時候,看到你把一個男人砸暈……
你當時神志不清,狀態很不對勁。
我本想把你送回江家,可你一直抓著我不放,我……我怕你出事,就留了下來。
我本來只是想照顧你,可我……”
他說不下去了。
酒精和她無意識的依賴,讓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那一晚全面崩塌。
他趁人之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所以他一直心懷愧疚,不敢面對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