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主帥大帳,霍乾念正在里頭看公務(wù)文書,云琛罕見地不在帳中-->>。
霍乾念放下手中文書,神情沒有任何特別。
知羅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行什么禮,是以下屬自稱,還是以“小女子”自稱。
似乎看出知羅的窘迫,霍乾念率先開口:
“京都城已打點妥當,你但去無妨。”
知羅臉色微白,道了聲“多謝將軍”,而后忍著眼淚,抬眼看向霍乾念。
他今日沒有穿鎧甲,只穿著一身茶色織金蟒紋道袍,玄染金線的醒獅腰帶束在正中,對開圓領(lǐng)微微襯著清瘦的下頜。
高挺的鼻梁之上,是一雙不輕易透露喜怒,又仿佛洞察一切的鳳眼。
望著那雙眼,好像跌進望不到盡頭的幽夜。
無需任何金玉磐石做背景,也不用任何裝點在身,霍乾念只是兩手搭在扶手上,簡簡單單坐在那里,便是氣宇軒昂,那般不可一世。
知羅心頭酸楚:就是這樣的霍乾念,那樣令云琛喜歡嗎?
難道這世上,只有她知羅在意世俗的眼光,霍乾念與云琛卻可以做到那般不在乎嗎?
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知羅就那么直直望著霍乾念,淚如雨下,直到視線徹底模糊,根本看不清霍乾念的臉。
看向知羅懷里的楊梅,霍乾念眉頭微皺,說出了他本來不愿說的話:
“知羅,你很聰明,但你想得太多,顧慮太多。敏銳也等于敏感,驕傲也等于一葉障目。希望你明白?!?
知羅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是我想的太多嗎?我想的所有,將軍也都想到了,不是嗎?”
話說到這份上,已沒必要再遮遮掩掩,知羅直視著霍乾念,苦澀開口:
“您一直都知道,我……愛慕云將軍?!?
霍乾念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
知羅是將對云琛的心意掩藏得極好,可瞞得過所有人,不可能瞞過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云琛的霍乾念。
無論是定下云琛去偷防布圖的那日,還是離開煙城時,霍阾玉在郊外月下為手持長劍的云琛送別,恰被知羅撞見,隨后她便面色憂郁了許久的那日。
知羅一切心思,全都被霍乾念看在眼里。
霍乾念道:“‘戰(zhàn)城門’與‘闖西南’,一黑一白兩張紙。很多人都知道我與云琛有拈鬮的習慣,卻不知,若紙張顏色不同,云琛總是習慣選深色。
這點你發(fā)現(xiàn)了,所以將‘戰(zhàn)城門’寫在黑色紙上。你的嫉妒心,讓你不想她與青樓的姑娘們多接觸,你想她去戰(zhàn)城門。但你太不了解云琛,她從來不是私情大于公務(wù)的人。”
知羅臉色一白。
沒錯,她確實想的多,想得細,總將各種各樣的小心思用在云琛身上。
因為看到云琛與霍阾玉在一起,她心里便吃味發(fā)酸;看到云琛與霍乾念在一起,她便想要發(fā)狂。
只要一想到云琛要去“闖西南”,去城里和那么多搔首弄姿的青樓姑娘混在一起,光是想象那情景,知羅便嫉妒得火燒一般。
正是這樣的嫉妒和公私不分,最終叫五千多無辜百姓為此喪命。
這一點,霍乾念后來也許猜到了,但他永遠不會說出口。
這不是為了保知羅,只是不想讓云琛知道真相,心中難安。
看著懷里溢出淡紫色汁水的梅子,那是云琛喜歡的味道,可好像已臟得不配送到云琛面前。
知羅落下兩行淚,覺得自己無比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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