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徹底昏死之前,云琛好像看見了顏十九。
因而在接下來稀奇古怪的夢里,她一直夢見他。
隨后她進入一種半睡半醒、有點意識但不多的狀態。
她感覺到有人將她抱起,與她共同躺進裝滿雪的大池子里。
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身后環著她,滾燙結實的胸膛貼著她赤裸的皮膚,一點點用雪塊擦去她身上的污血。
從雪到冷水,再從冷水換到溫水。
那個不輕不重的呼吸聲一直環繞在她耳邊,仔細又溫柔地拂過她每一寸肌膚,直到她沉沉睡去,連夢都沒力氣做。
睡了很久很久。
再次醒來時,望著眼前陌生、異域又華麗的裝飾,她知道她還在洛疆。
所住之地不是帳篷,而是穩固高大的屋宇,證明她不在某個部落,大約是在王庭。
她不確定昏迷之前看到的是不是幻覺,是顏十九救了她嗎?
如果是,為什么他能好端端的,還帶人去救她,公主卻被折磨成那個非人的樣子?
她打量身上四處包扎的地方,有敷草藥的痕跡,衣服也從里到外都換得又新又厚實。
如果不是顏十九,那又是誰?
洛疆人嗎?不可能,不殺她這個敵國大將都不錯了,怎么還會幫她醫治。
她帶著一肚子疑問坐起身,艱難地邁開步子,每動一下,身上到處凍傷的地方都火辣辣地疼。
她推開門,與一張絡腮胡的大餅臉直直對上。
對方顯然十分驚訝她竟然這么快就醒了,急忙用洛疆語招呼其他人,而后拔開佩刀卻不出鞘,十分禮貌地請她后退。
在洛疆部落生活過一個多月,云琛多少懂一點點洛疆語。
她知道對方在命令她回去躺著,不許出來,是軟禁她的意思。
她環顧四周,除了一張寬大的鋪著厚狼皮的床榻,周圍什么東西都沒有。
連個桌椅都沒擺,水壺、水杯和裝點心的盤子都是木頭做的,直接放在地上,很明顯是防她呢,不給她一丁點反抗的武器和機會。
既然對方防得這么嚴實,再加上她受了很重的凍傷,一時半會也打不動,跑不了,她索性盤腿坐在地上,拿心開始吃喝。
沒一會兒,洛疆王走進來的時候,云琛已經將一盤點心吃的精光,正提著水壺,仰頭對嘴猛灌,一點戒備的姿態都沒有。
“好一個‘既來之,則安之’。”一句非常標準的楠國語。
云琛抬眼望去,抬一點,再抬一點——
來人三十來歲,身量極高,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洛疆男人都要高大,立在那跟座塔樓似的。
方才那個絡腮胡大餅臉的守衛已經夠壯了,可現在卻被襯得跟細狗一樣。
洛疆王氣質威嚴,方口闊鼻,雙目如炬,膀大腰圓,還帶著一頂華麗的冠帽,垂著兩個少數民族特有的麻花大辮子。
短短一眼,云琛已將洛疆王全身打量遍,看出他是個練家子,而且是力量型的那種,并在心里預演出一套完整的進攻連招。
練家子對上練家子,對方心里在想些什么,眼神里在打量什么,雙方都一眼就能看透。
洛疆王覺得有點好笑:“我不打女人,你沒有機會和我動手的,不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