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草紙是他留給每個將士在世上最后的退路。
可榮易卻要用一己之私去質(zhì)疑。
再想到霍乾念早就知道他心有顧慮,卻還次次委以重任,此等胸懷和信任卻全被辜負(fù),最后的結(jié)果便是害了云琛,榮易愧悔難當(dāng),恨不能一頭撞死當(dāng)場。
看出榮易情緒,不一肚子氣消下去不少,但還是忍不住多罵幾句
“還有那夜行飛翼,你懷疑也是我們一早備好的?可笑?那全是霍幫堂口緊急從庫房調(diào)配的布,兩天兩夜,霍幫幾千個堂口伙計不眠不休才做出來的!
那執(zhí)行空投的人,全是義軍里最精干的,即使這樣,沒有經(jīng)過訓(xùn)練,也是死一百個人才能成功一個!不信你還是去問杜意楓,這些事他統(tǒng)管,他都知道!”
沉默良久,榮易將腰間象征副將身份的令牌摘下。
他起身直視著霍乾念,神情無比鄭重。
“將軍,我對不起你,這副將之位我不配。從現(xiàn)在開始,我做什么都與你無關(guān),乃我一人所為。倘若能僥幸活下來,從經(jīng)往后,我榮易唯你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罷,榮易扭頭沖出帳篷。
“你要干啥?!”羅東東察覺不妙。
云琛不在,沒人能管住榮易這個沖動起來捅破天的家伙,羅東東趕緊追了上去。
……
……
另一邊,洛疆王庭內(nèi)。
一切婚禮事宜都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歡快的鼓樂響徹王庭。
云琛被裝扮成華麗的洛疆新娘,由一群侍女們簇?fù)碇咦诨橄恢唬邮苤賳T賓客們的祝賀。
她面無表情,不哭也不笑,叫另一個位置上的熊頓眉頭緊皺。
當(dāng)知道父親陣亡的消息后,她竟沒有像熊頓預(yù)料的那樣崩潰哭鬧,打砸發(fā)泄。
她只是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很久,對著楠國的方向深深磕了六個頭,然后便一不發(fā),不再對周遭一切做出反應(yīng)。
這樣的云琛,讓熊頓既心疼又擔(dān)憂。
他沒想到楠國公主竟然如此無情,對于這樣渾身戰(zhàn)傷、每一道疤痕都是為國家而留的功臣,竟然說拋棄就拋棄。
同時他更擔(dān)憂云琛的狀態(tài),像是看著一座隨時會噴發(fā)的火山。
她越沉默,他越感到不安。
熊頓突然覺得他太高估自己了。
不,是太低估云琛。
這不是一個他可以駕馭的女人。
也許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男人能駕馭她吧……
與其如此,不如成全。
想到這里,熊頓終于下定決心,他抬手制止喧鬧的宮人和樂聲。
在全場所有宮人、賓客和守衛(wèi)們的注目下,熊頓問云琛:
“你想回楠國嗎?”
云琛輕輕點頭,“想。”
“哪怕楠國放棄你,你那公主如此棄忠臣,你還是想要回楠國嗎?”
“想。”
“繼續(xù)為拋棄你的國家戰(zhàn)斗嗎?哪怕犧牲?”
“對。”
“為什么?”
云琛愣了一下,一陣激流涌上心頭。
到此刻,她終于明白了霍乾念的那句話。
她站起身,目光掃視全場,最后落定在熊頓身上,但熊頓能感覺到,她并不是在看自己。
她的每一個字都那么輕,卻如驚雷貫耳,撼動著人心:
“因為我的國家從來不姓‘南’,而姓‘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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