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漢的老伴吃的很慢,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就像是怕動作太大,會把這碗肉粥嚇跑一樣。
    而夏老漢在這短短的功夫里,已經(jīng)將整碗粥喝的一干二凈。
    他抱著空碗,摸了摸依舊火燒火燎的肚子。
    還是感覺到一陣饑餓。
    他抬頭看向老伴,老伴的碗里還剩下大半碗肉粥。
    他又看向一旁排著長隊的粥棚和那口冒著熱氣的大鍋,一股恐懼突然涌上了心頭。
    萬一,只有今天一頓呢?
    萬一,這青天大老爺明天就不在了呢?
    萬一,這只是那姓周的老爺演的一出戲呢?!
    他怕了,他怕回到先前只能啃樹皮的日子。
    他怕那種餓到骨頭都發(fā)空的感覺。
    “老婆子,你在這兒等著,我再去給你盛一碗!不,盛兩碗!咱多吃些!”
    “只要吃的多,明天,后天就都不用擔(dān)心沒飯吃了!”
    夏老漢把空碗塞到老伴手里,不顧老伴“夠了,夠了”的勸阻,踉踉蹌蹌地又沖向了粥棚。
    因為領(lǐng)過一次,他被維持秩序的親衛(wèi)攔住了。
    “每人一碗!到后面排隊去!”
    “軍爺,軍爺行行好!”夏老漢幾乎要跪下了,他指著遠(yuǎn)處的老伴,聲音嘶啞地哀求,“我老婆子吃不飽,家里……家里好幾天沒開火了,求您了,就一碗,就再給一碗……”
    或許是因為夏老漢的樣子太慘,那年輕的親衛(wèi)皺著眉頭,最后還是嘆了口氣:“去后面排著!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夏老漢連忙點頭,恭敬的排到隊伍后面。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再次排到了鍋前。
    王大貴并沒有認(rèn)出他,只是又給他盛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淮笸搿?
    他抱著那碗粥,急匆匆的往回走。
    因為太過激動,滾燙的粥還翻出來一些,燙的他一哆嗦,但是他毫不在意,只是伸出舌頭將其舔得干干凈凈。
    “老婆子!快!快喝!喝完我再去!”
    “老頭子,剛吃過,緩一緩吧,別……別撐著了?!毕睦掀抛永×怂?
    “不行!”
    “這可是肉粥!錯過這一次,下輩子都不一定吃的上了!”
    夏老漢不管不顧,吃的比上次還要更快,更急。
    滾燙的粥燙的他舌頭都麻了,可他渾不在意。
    只有吃進(jìn)去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他將那碗粥舔的干干凈凈,卻仍然感覺肚子里空落落的。
    于是,他又低著頭,趁著那親衛(wèi)掉頭的功夫,又捧了第三碗回來。
    他大口大口的喝著滾燙的肉粥,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兒子。
    因為沒有東西吃,兒子就去攔那陳氏米行的車,想討碗米,結(jié)果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臨死前,兒子在想些什么呢?
    是不是也是和自己一樣,餓的發(fā)慌?
    他最后吃的一頓是什么來著?
    好像好像也是刮下來的槐樹皮。
    夏老漢的動作猛地一滯,咀嚼的嘴也停了下來。
    他呆呆地看著碗里那肥美的肉丁,眼淚流得更兇了。
    “兒啊……”他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哀嚎,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人聲,“爹……爹對不住你啊……你到死……都沒吃上這么一口熱乎的……”
    夏老漢像是瘋了一樣,將剩下的粥一股腦的往嘴里倒。
    “兒??!爹給你吃了!你看見了嗎!是肉粥!!”
    “是肉粥?。。?!”
    “香噴噴的肉粥!!!”
    夏老-->>漢一邊哭喊著,一邊用力的將肉粥吞下肚子。
    “老頭子!老頭子!別吃了!別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