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卷起粗糲的沙塵。
離京半個月,載著錢糧的車隊早已遠離京畿之地的繁華。
越往北,氣候就愈發(fā)苦寒。
官道兩旁也從沃野千里,漸漸變成了蕭索枯黃的荒原。
凜冽的寒風如同刀子一般,剮的人骨頭里生寒。
隊伍行進的速度并不快。英國公府“捐贈”的糧草銀兩由數(shù)百輛大車裝載,隊伍綿延數(shù)里。
和車隊一齊的還有近三百名民夫,都是林昭出京時在城外收攏的,想要回家的北境流民。
雖衣衫單薄,但因每日都能吃飽肚子,有了盼頭,眼中倒比尋常流民多了幾分生氣和希望。
林伯山蜷縮在一個又小又破的馬車里,時不時發(fā)出有氣無力的嘆息聲:“咳咳咳這鬼天氣,要凍死老夫嗎?還有那些賤民,走得比蝸牛還慢!”
“水!老夫要喝熱水!”
衛(wèi)青峰騎馬護衛(wèi)在車隊一側(cè),聽到林伯山的抱怨聲后,不屑的冷哼一聲。
堂堂的兵部侍郎,居然是這種草包,連點冷風都受不住。
難怪大周的北境會糜爛至此,全是托了這種尸位素餐東西的福!
衛(wèi)青峰一聲呼哨,麾下的八十名親衛(wèi)立刻四散在車隊周圍。
他們精神抖擻,面帶煞氣,將車隊和民夫們牢牢護在中心。
顯然是百戰(zhàn)的精銳。
主帥的馬車內(nèi),爐火燒的正旺。
林昭披著件厚實的狼皮大氅,手里拿著北境十六州的地圖。
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公子,喝杯茶吧。”
蘇媚奴遞了杯熱氣騰騰的姜茶過來。
她換下了那身紅衣,換上了簡單的素色棉衣。
這半月來的風餐露宿,反倒消磨了不少她臉上的媚意,讓她看上去更為溫婉了些。
“大人!”一位斥候自前方飛馬而來,在雪中勒住韁繩,“在前方三里便是風沙渡。”
“渡口只有一間客棧!”
“看上去并無異常!”
并無異常嗎?
“知道了。”林昭放下地圖,命令道,“傳令下去!加快速度,趁著天黑前趕到風沙渡,今晚就在那里修整!”
“告訴民夫們,今晚可以歇腳,有熱湯喝!”
“是!”
風沙渡的客棧,孤零零的立在一條渾濁冰冷的河邊。
客棧破爛的幡旗看不清字跡,在寒風中被扯的獵獵作響。
掌柜的是個看上去和和氣氣的胖子,見到車隊到來,搓了搓圓滾滾的手,一臉諂媚的迎了上來。
“客官,可是要住店?”
“是。”
“嘿!那您可來對地方了,代州地廣人稀,這方圓幾十里的地兒,我們這客棧可是唯一能歇腳的地兒!”
老板望著那一輛輛蓋著篷布的車輛,臉上閃過一絲鬼祟:“敢問各位爺,去北邊是做什么生意的?”
“不該問的別問。”
衛(wèi)青峰臉色一冷,手扶在腰間的長刀上。
那老板臉上肥肉一抽,連忙道:“莫怪莫怪,你瞧我這嘴。”
“那各位客官可是要吃點什么?”
“我這客棧,別的不說,烤肉和烈酒總是有的,保準讓各位爺今晚過的舒舒服服,熱熱乎乎的!”
林昭踏入客棧的大堂,四下掃視了一眼,雙眼微瞇。
客棧的桌子和凳子都極為破舊,上面有著不少劈砍的痕跡。
干涸的血跡早已發(fā)黑,滲入木紋的縫隙之中,若不仔細看,極易被當成是陳年的油污。
“不用準備了,我們有干糧和水。”林昭瞥了眼胖老板,淡淡的道,“給我們準備些干凈的客房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