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博看著那桿獬豸大旗,臉色難看到了極點(diǎn)。
他很清楚,自己今天是怎么都不可能帶走王普了!
但是,王普是代州的倉曹參軍,知道的東西太多,絕不能讓他活著落到林昭的手里!
王普活著,便是林昭手里的刀!
但只要他死了,說破天也不過是一具無用的尸體!
想到這里,他面上的表情變換數(shù)次,最后長嘆一聲,將目光投向王普。
那眼神中,有失望,有惋惜,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
“王普,”他開口,聲音不大,“事已至此,你還不認(rèn)錯嗎?”
“大人!大人救我!下官是冤枉的!”王普聽到李文博的聲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連聲哀求道。
李文博卻是聽也不聽,冷冷的打斷他:“糊涂!事到如今,你還是如此糊涂!”
“本官記得不錯的話,你家中的老母,今年該是六十九了吧?明年便是七十大壽,人生七十古來稀,老人家操勞一生,想必是盼著能兒孫繞膝,安享晚年的?!?
“還有你的妻兒,你的兒子今年才剛滿十歲吧?”
“正是讀書開蒙的好年紀(jì),將來或許也能像你一樣,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你行差踏錯至此,還不悔悟嗎?!”
“還是說,你要拖著自己的妻兒老母一起,萬劫不復(fù)?!”
李文博看似是一個長輩在規(guī)勸自己不成器的后輩,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但王普卻聽出來這所謂的規(guī)勸下,那赤裸裸的,對自己的威脅!
他臉上血色盡褪,原本還高舉著想要求援的手,也啪嗒落在了地上。
他就這樣狼狽的趴著,無神的四下張望著。
他本以為自己等到李文博,便是有了機(jī)會。
卻沒想到,李文博非但沒能救下自己,反倒要送自己上路。
他想活,但李文博不讓他活!
他只能死!只有他死了!
他在家中的妻兒老母才能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普突然神經(jīng)質(zhì)的笑了起來,笑聲中滿是悲愴和凄涼。
這一輩子蠅營狗茍,到頭來還是落得個如此下場!
他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沒有再去看林昭,也沒有再看李文博。
他昂起頭,理了理自己凌亂的官袍:“我……認(rèn)罪?!?
他緩緩地,吐出了這三個字。
然后,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猛地轉(zhuǎn)身,用盡全身的力氣,一頭撞向了那根被林昭擲出、深深釘入地面的獬豸大旗旗桿之上!
一聲沉悶至極的巨響!
猩紅的鮮血和白色的腦漿潑濺在那象征著公正和法度的黑底金線的獬豸大旗上。
凝成一朵妖冶的血花。
王普的身體軟軟倒地,如同一個破布麻袋一般,再無一點(diǎn)聲息。
他的眼睛瞪得溜圓,直視著云后朦朧的太陽,至死,都未能瞑目。
長街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起來的一幕給震住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最后會變成這樣。
李文博望著王普的尸體,那張一直繃著的臉終于松動了少許。
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fù),又殘忍至極的笑容。
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王普一死,這件事便是徹底結(jié)了,所有的線索都斷的一干二凈!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林昭,又換上那副公事公辦的臉,甚至還夾雜了一絲惋惜:
“林大人,你也看到了,王普畏罪自盡。”
“倒也是保全了朝廷的最后一絲臉面?!?
“事到如今,也該人死債消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