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凌霄寶殿。
玉帝指節輕叩龍椅,冕旒垂珠微顫,映著他晦暗不明的面色。
方才長安城那一場驚變,后土娘娘突兀插手,靈山傾巢而出又狼狽而歸,乃至最后道祖法旨降臨
種種變故在他腦中飛速掠過,串聯起一絲極不尋常的痕跡。
“老君,
“玉帝忽然開口,聲音在空曠大殿中蕩開微弱的回音,
“你說,這一切是否太過巧合?”
他目光掃向殿下垂首而立的太上老君,繼續道:
“那混沌生靈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如來即將得手時發難。”
“后土娘娘隱世多年,為何偏在此時回護金蟬子?”
“靈山遭襲的時機更是巧得令人心驚”
“朕總覺得,有只黑手在幕后攪動風云。”
太上老君白眉低垂,拂塵紋絲不動,仿佛早已與殿中流轉的仙靄融為一體。
良久,他才緩緩抬眼,并未直接回答玉帝的疑問。
而是將目光投向九天之上,那雙看透萬古滄桑的眼中掠過一絲極深的敬畏。
他無聲地搖了搖頭,目光最終定格在紫霄宮的方向,意味深長。
玉帝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心頭猛地一凜,如同被無形冷水澆透。
是了若非那一位默許,甚至暗中推動,誰能讓圣人之爭戛然而止?
誰又能讓那攪動三界的混沌生靈屢次逃脫,甚至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涉及道祖之事,絕非他這天帝所能妄加揣測。
他斂起所有疑慮,面容重歸古井無波,仿佛方才的驚悸從未發生。
“罷了,”
玉帝揮袖,聲音恢復平日的威嚴,
“既是老師之意,朕便不再多問。”
他嘴角卻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
佛門吃癟,他樂見其成。
尤其是那金蟬子,恢復記憶后,豈能安分守己的取經?
可以想見,未來的西行路上,這和尚絕不會是佛門手中那顆安分的棋子。
他倒要看看,如來如何應對。
只要這把火不燒到天庭,他還是很樂意在一旁添盞茶,看場好戲的。
就在玉帝心思電轉之際,殿下一直靜默的太上老君忽然白眉一抬,眼中精光乍現!
幾乎同時,玉帝也感應到了那股波動,猛地從龍椅上站起,冕旒劇烈晃動!
“這是?!”
一股磅礴浩瀚、蠻荒古老的混沌氣息,自九幽之下沖天而起,瞬間穿透三十三重天,撼動了凌霄寶殿的穹頂!
那氣息狂暴無比,卻又帶著一種圓滿自如的韻味,仿佛某種沉寂萬古的可怕存在,于此刻徹底蘇醒!
“幽冥血海!”
玉帝失聲,天眼瞬間睜開,萬丈金光刺破云層,直射下界,
“是那混沌生靈?!它竟還未走?”
不!
這氣息比之前長安城中感知到的更為純粹,更為恐怖!
仿佛仿佛完成了某種關鍵的蛻變!
太上老君手中拂塵無風自動,周身太清仙光流轉,同樣望向血海方向,面色凝重如水:
“好強的混沌本源竟引動了天地法則共鳴”
只見幽冥血海上空,萬里蒼穹已被染成一片混沌灰色。
無數道則顯化,如龍蛇游走,卻又被一股霸道的戰意強行統御,融入那不斷膨脹的灰色漩渦中心。
血海翻騰,億萬怨魂尖嘯著四散奔逃,仿佛遇到了真正的克星。
那翻涌的血浪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
“它它在吞噬血海煞氣完成最后的突破!”
見此一幕,玉帝瞳孔驟縮,臉上寫滿難以置信。
究竟是什么根腳的生靈,竟能以幽冥血海這等至陰至穢之地作為資糧?
就在此時,那混沌漩渦中心,一道模糊的虛影驟然凝聚!
那虛影頂天立地,生有六耳,仰天咆哮,雖不甚清晰,但那睥睨洪荒、戰天斗地的恐怖意志,已跨越無盡空間,狠狠撞入所有窺探者的心神!
“吼!”
并非真實的聲音,而是源自元神深處的戰吼!
凌霄殿劇烈震顫,琉璃瓦簌簌落下。
殿外守衛的天將東倒西歪,面露駭然。
玉帝周身九龍之氣自主激發,發出陣陣不安的咆哮,才堪堪抵住這股意志沖擊。
他死死盯著那虛影,一個源自洪荒遠古的可怕名號,幾乎脫口而出:
“混沌魔猿?”
“這怎么可能?”
“它不是早已應劫化道了嗎?!”
難道那混沌生靈,竟是混沌魔猿的殘念復蘇?
或是繼承了其本源的新生存在?
無論是哪種,都意味著三界將迎來一尊足以攪動風云的存在!
太上老君緩緩閉上雙眼,指尖急速掐算,周身道韻流轉,試圖推演一線天機。
片刻后,他萬年不變的平靜面容上首次出現裂痕,白眉緊鎖:
“不對這氣息在蛻變!”
“在凝聚!”
二人再無遲疑,磅礴浩瀚的神識瞬間破體而出,化作無形巨眼,穿透層層空間壁壘,直射九幽之下!
幽冥血海,此刻已徹底沸騰!
無邊無際的血色汪洋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攪動,掀起萬丈狂瀾。
無數怨魂厲魄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在那彌散開的恐怖威壓下瑟瑟發抖,繼而崩碎成最精純的煞氣,被強行掠奪、吞噬!
血海中心,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
漩渦底部,孫悟空盤膝虛坐,雙目緊閉,周身灰色氣流如實質般奔涌咆哮!
那得自六耳獼猴的半數本源,正被混沌魔猿本源瘋狂撕扯、煉化、融合!
每一次本源的碰撞,都爆發出開天辟地般的巨響,震得整個幽冥界瑟瑟發抖!
他體表浮現出細密的灰色毛發,身軀時而膨脹如山岳,時而收縮如芥子,背后一尊頂天立地的混沌魔猿虛影仰天咆哮,六耳劇烈顫動,攪動無邊煞氣!
“吼!”
一聲并非出自喉嚨,而是源自靈魂深處的怒吼炸響!
孫悟空猛地睜開雙眼,瞳孔已徹底化為一片混沌之色,唯有最深處兩點金芒如恒星般燃燒!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