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隆……”
    如同沉睡的白色巨獸被徹底驚醒,峽谷兩側(cè)發(fā)出了天崩地裂的恐怖轟鳴。
    整個大地都在顫抖,視線所及,厚重的積雪層,化作遮天蔽日的白色洪流。從千仞絕壁之上,轟然傾瀉而下。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了所有人!
    “跑!”謝云景目眥欲裂,根本顧不上那頭猛虎。
    他猛地轉(zhuǎn)身,一把將驚呆了的沈桃桃摟進(jìn)懷里,用整個身體將她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包裹住,同時腳下發(fā)力,朝著一處看起來像是被古河道沖刷出來的深坑的地方,用盡全身力氣撲了過去。
    “主子!”張尋和親衛(wèi)們的驚呼被淹沒在雪崩的轟鳴中。
    轟!
    白色的雪瀑如同天河倒灌,瞬間吞噬了整個谷地。
    謝云景抱著沈桃桃,如同怒海中的一葉扁舟,被這股巨力狠狠砸向冰面。
    他只覺得后背如同被萬斤巨錘轟中,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眼前瞬間被無盡的白色淹沒。
    巨大的沖擊力裹挾著他們,撞碎了冰層,朝著冰河之下那個深邃的黑暗深坑,墜落了下去。
    無數(shù)碎裂的冰塊和積雪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謝云景死死抱著沈桃桃,在冰冷刺骨的雪流中奮力掙扎。
    他試圖向上掙扎,但上方是不斷傾瀉而下的冰塊,根本無路可逃。
    就在他意識即將被冰冷和窒息徹底吞噬的瞬間。
    “砰!”
    后背突然撞上了一道堅(jiān)硬的石壁,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但預(yù)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到來,那石壁……似乎并非實(shí)心。
    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吸力從身下傳來,冰冷的雪流裹挾著他們,沖進(jìn)了一個隱藏在石壁下方的巨大裂隙之中。
    天旋地轉(zhuǎn)。身體不受控制地翻滾,碰撞。
    謝云景只能憑借本能,將沈桃桃的頭死死護(hù)在自己胸口,用身體承受著每一次撞擊。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漫長如一個世紀(jì)。
    “嘩啦……噗通!”
    身體突然一輕,巨大的吸力和水流沖擊驟然消失。兩人如同被拋出的破麻袋,重重摔落在堅(jiān)硬的地面上。
    謝云景眼前發(fā)黑,耳中轟鳴,全身的骨頭仿佛都散了架,后背和內(nèi)臟火辣辣地疼。
    他強(qiáng)撐著最后一絲清明,掙扎著抬起頭。
    沒有光,只有濃稠的化不開的黑暗。空氣中是一股千年淤泥,朽木和金屬銹蝕的腐朽氣息。
    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懷里的人兒身體冰涼,一動不動。
    “桃桃……桃桃!”謝云景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從未有過的恐慌。他摸索著,手指顫抖地探向她的鼻息。
    微弱的,溫?zé)岬臍庀⒎鬟^指尖。
    還好,還活著。巨大的慶幸,瞬間沖散了部分劇痛。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無邊的疲憊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
    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徹底失去了意識。
    過了良久,刺骨的冰涼透過棉襖,鉆進(jìn)沈桃桃的骨頭縫里。她打了個寒噤,眼皮重若千鈞,費(fèi)了好大力氣才掀開一條縫。
    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黑。
    “謝……謝云景?”聲音干澀嘶啞,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卻只濺起細(xì)碎的回音,又迅速被無邊的黑暗吸收。
    恐懼瞬間將她包圍,她用力眨了眨眼,強(qiáng)迫自己適應(yīng)這片黑暗,但卻無濟(jì)于事。
    她只好吃力地?fù)纹鹕习肷恚恢皇侄叨哙锣碌卦谏磉吤鳌J窒率菐еw溫的彈性,還有熟悉的硬度,是謝云景的胸膛。
    摸索立刻變成了急切的按壓,她的手掌抵在他心口的位置,感受手心下傳來的輕微但沉穩(wěn)的起伏。
    沈桃桃狂跳的心稍稍回落一點(diǎn),她從懷里掏出火折子。動作幅度不敢太大,怕牽動到身下的人。
    “嗤……”
    小小的火苗驟然亮起,光芒微弱得可憐,僅僅能勉強(qiáng)驅(qū)散她身體周圍尺許的黑暗。
    她立刻將火折子向身下照去。
    搖曳的光圈首先照亮了謝云景慘白的臉。他雙目緊閉,濃長的睫毛覆下深深的陰影,嘴角的血跡,在火光下刺目地蜿蜒著。
    沈桃桃的心又是一沉。
    記憶的碎片瞬間拼湊回來,震天的虎嘯,咆哮的雪流,以及砸向冰層時,身后來自謝云景不顧一切的保護(hù)力量。
    他肯定受了嚴(yán)重的內(nèi)傷,很可能還有骨折。
    她不敢再動,生怕一點(diǎn)點(diǎn)的移動都會讓他傷上加傷。
    “陸夫人?張尋……謝一……”她揚(yáng)聲呼喚,可聲音只在空曠的石室里激起一層層的回聲,撞上冰冷的石壁,彈回來時只剩下死寂。
    回應(yīng)她的,只有火折子燃燒時細(xì)微的噼啪聲,和她自己急促得快要炸開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