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不知是誰第一個承受不住這恐怖的畫面,手中的腰刀脫手掉落,砸在地面上,發出刺耳的響聲,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哐當……哐當……”
    接二連三的金屬墜地聲響起,短刀,甚至是頭盔,所有守軍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手中的武器紛紛掉落。
    這次換成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絕望,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雙腿發軟地跪倒在地,再無半分剛才的兇悍氣焰。
    “……饒命啊……”
    “我們……我們是被逼的……”
    哭喊求饒聲瞬間取代了之前的喊殺。
    謝云景的目光沒有在守軍身上多停留一秒,他只在意懷里的沈桃桃。
    她倒飛出去時,那張寫滿痛苦的小臉,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眼底。
    她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如同脆弱的蝶翼覆蓋在蒼白的臉上,嘴角溢出一縷刺目的鮮紅。
    那只剛剛為了格擋熊奎而脫臼的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指尖還在微微抽搐著,沾滿了泥污和血跡。
    一股強烈的窒息感,瞬間攥住了謝云景。那感覺比面對任何生死一線的絕境都要來得猛烈。
    “張尋,”謝云景的呼聲帶著近乎破音的急迫,“收押,清點,敢有異動者,殺無赦。”
    話音未落,他已經將沈桃桃橫抱而起,高大的身影已經如同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玄色大氅在身后獵獵作響,抽開地上的雪沫。
    他一腳撥開試圖接過沈桃桃的沈大山,動作看似粗暴,實則小心。
    “小妹……”沈大山帶著愧悔的呼喊被謝云景完全無視。
    “陸太醫……陸太醫在哪?”謝云景的聲音里一片焦灼,他抱著沈桃桃,徑直朝著陸太醫家的木屋發足狂奔而去。
    陸夫人遠遠聽到了喊聲,急忙收拾出來一處暖炕。
    陸太醫小心地診斷過后進行了緊急處理,并且將最后一點帶著清苦藥香的黑色藥膏,用竹片小心地抹在沈桃桃的右手腕上。
    那手腕腫脹得厲害,即便隔著厚厚的敷料,也能看出不自然的輪廓。
    他動作極其輕柔,生怕牽動一絲筋骨。
    “腕骨錯位已正回原位。”陸太醫的聲音難掩疲憊,“萬幸,骨頭沒碎,主筋脈也沒斷。但這傷……”
    他頓了頓,看著沈桃桃蒼白的臉,“需得靜養百日。筋骨生長最忌挪動牽扯,尤其這頭一個月,這只手,半分力都不能用。虎口的傷倒無大礙,按時換藥便是。”
    他又仔細搭了搭沈桃桃另一只手的脈,眉頭微不可查地蹙緊了些:“外傷尚可,內腑卻受了震蕩。氣血翻涌,經絡紊亂。這是被那巨力沖撞,傷了根本。需得靜心調養,輔以溫補氣血、固本培元的湯藥,慢慢將養。以后切忌大喜大悲。否則……”
    “那豈不是以后只能做個沒有情緒的木頭人……”趕來的何氏聲音顫抖,看著女兒那只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手臂,心如刀絞,“桃桃……”
    沈桃桃躺在炕頭鋪的厚厚的被褥上,額角滲著細密的冷汗,臉色蒼白如雪。身體內鉆心的痛一陣陣襲來,讓她連眼睛都睜不開。
    她努力想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嘴角卻一動不動。
    謝云景一直沉默地站在炕邊,他聽著陸太醫的診斷,眼里翻涌著濃得化不開的心疼和自責。
    他看著沈桃桃強忍痛楚的蒼白小臉,看著她那只被層層包裹的手臂,只覺得胸腔里像是被塞進了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痛難當。
    就在這時,厚重的棉布門簾被掀開一道縫隙。
    張尋閃了進來,他臉上還帶著外面風雪的氣息和一絲未褪盡的肅殺,對著謝云景抱拳低聲道:“主子,熊奎手下那幫雜碎都捆結實了,關在牢里,派了重兵把守,插翅難飛。流放所這邊受傷的兄弟也都安置妥當了,陸夫人正過去帶著人熬藥。”
    謝云景微微頷首,目光卻依舊膠著在沈桃桃身上,未曾移開半分。
    他沉默片刻,聲音低沉:“去我房里。床頭暗格最里面那個檀木小盒。取來。”
    張尋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愕。他張了張嘴,不贊同地說道:“主子……那……那是皇后娘娘留給您,保命的……”
    他后面的話在謝云景刀鋒般的目光的逼視下,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眼神里的決絕,讓張尋明白,再多說一個字都是徒勞。
    “是。”張尋一抱拳,再不敢有絲毫遲疑,轉身沖出門去。
    屋內的氣氛因這個插曲,變得更加沉重。
    陸太醫收拾藥箱的動作頓了頓,眼中閃過深重的憂慮。
    何氏和沈二嫂面面相覷,雖不知那“小盒”里裝的是什么,但看張尋的反應,也猜到那定是極其珍貴,甚至關-->>乎性命的東西。
    片刻之后,張尋去而復返。他雙手極其小心地捧著一個巴掌大小的方盒。
    他走到謝云景面前,雙手奉上,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