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還。”沈桃桃斬釘截鐵地打斷她,“必須還。不過,不是還銀子,是還咱們軍城最金貴的東西,工分。”
“工分?”萬杏兒更懵了,“工分是什么東西?”
沈桃桃被她這副懵懂的樣子逗樂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她拉著萬杏兒和一直沉默坐在炕沿的萬大娘,往炕頭更熱的地方挪了挪,清了清嗓子,像學(xué)堂里最認(rèn)真的先生,開始詳細(xì)講解這軍城的立身之本。
“工分啊,”她帶著一種介紹自家寶貝的自豪,“就是咱們軍城,干活做貢獻(xiàn),掙來的‘分’。這東西,可比銀子管用多了,相當(dāng)于咱們軍城獨(dú)一無二的‘錢’。是活命的根本和安家的底氣。”
“錢,能當(dāng)銀子花?”萬杏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棉襖,分能換棉襖么?
沈桃桃點(diǎn)頭,掰著手指頭,如數(shù)家珍:“在咱們軍城,只要你肯干,就有工分掙。開荒,挖開一畝,記十分。打地基,夯結(jié)實(shí)十丈長的土墻,記八分。燒磚,燒出一千塊結(jié)實(shí)耐用的青磚,記十五分。種地,從下種到收獲,伺候好一畝土豆,記二十分。做飯,管一百號(hào)壯勞力吃飽吃熱乎一頓飯,記五分。打鐵,打出一把好使又耐用的鐵鍬,記三分。繡花,繡出一件能換糧食的漂亮繡品,按手藝好壞,記一分到五分不等。就連掃雪,把一條街掃得干干凈凈,讓人走路不打滑,也能記一分。”
萬杏兒本來側(cè)躺著,聽到這里呼地一下坐起來,“那人人都能賺工分么?女人也能賺工分?還是只有男人能賺?或是女人賺的也只能記在家里男人的頭上?”
“人人都能賺,只要完成標(biāo)準(zhǔn),就能得工分,誰賺的就記在誰頭上,女人也一樣。這掙來的工分,都清清楚楚記在專門的‘工分簿’上。”沈桃桃從懷里掏出一本用厚麻紙訂成,封面寫著“沈桃桃”三個(gè)工整小楷的本子。
翻開,里面用炭筆詳細(xì)記錄著日期,工種,數(shù)量,分值,“每人一本,自己保管。干多少活,掙多少分,白紙黑字,明明白白。誰也做不了假,誰也貪不了你的功勞。”
“那……那這工分,到底有啥用啊?”萬杏兒聽得心癢難耐,迫不及待地問,眼睛里充滿了好奇,仿佛看到了新世界的鑰匙。
“用處大了去了,”沈桃桃聲音拔高,帶著滿滿的驕傲,“有了工分,就能在咱們軍城換到所有你需要的東西。換糧食。一斤金燦燦的粟米,一分工分。換鹽巴,那雪白的鹽粒子,一斤兩分。換布匹,一尺厚實(shí)的粗布,三分。換鐵鍋,一口能燉肉能煮湯的大鐵鍋,五十分。換農(nóng)具,一把趁手的鐵鍬,三分。還能換新衣服,換肥肉,換油,換針頭線腦……只要是生活里用得著的,都能用工分換。”
她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更深的誘惑:“更重要的是,有了足夠的工分,就能換房子。咱們軍城正在建新房子,磚瓦的大樓房,帶熱乎乎火炕的。只要一百工分,只要你的工分簿上攢夠了數(shù),就能換一套完全屬于你自己的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