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來了七八個,也沒能保住江箐珂肚子里的孩子。
鳳鸞軒上下忙活了大半日,江箐珂這才干干爽爽地躺下。
冰池小產,再皮實的人也是受不住。
被窩里暖融融的,慰藉著疲憊且虛弱的身心。
江箐珂頭剛挨到枕頭,就攥著李玄堯的大拇指沉沉睡著了。
目光落在那只手上,四指輕動,李玄堯若有所思地摩挲她的手背,有一下沒一下的,心思沉得連周身的空氣都好像有了重量,壓得曹公公和喜晴都不敢大喘氣。
見江箐珂睡著了,曹公公躬著身子,行至榻前,將聲音壓得極低。
“殿下。”
“太子妃小產一事已經傳到了養心殿,皇上剛剛命人來傳話,說讓太子殿下過去一趟。”
“另外,穆家兄妹也還在殿外候著。”
“穆良媛是要親自跟殿下解釋,穆大公子估計是想替穆良媛求情。”
思緒收斂,李玄堯慢慢從那緊攥的手中抽出拇指,然后把江箐珂的手塞進了被子里。
起身來到殿外,穆汐最先迎上前來。
[你信我,這次真的不是我。]
穆汐一遍遍手語解釋,努力為自己辯白。
[是她找我一起去的后花園,又是她自己走下去的。]
[她是故意的。]
高大的身軀筆挺直立,李玄堯異瞳垂視,目光沉沉地瞧著穆汐。
水藍色的瞳眼仿若冰封萬里的湖水,森寒無情,冷漠至極,根本不見昔日在穆府相處時的半點兄妹情誼。
穆珩也挪步上前,為穆汐說話。
“太子妃落水之事,確有不合理之處。”
“身手極佳的人怎會輕易被推下水。”
“不如,命谷豐他們把后花園里做事的宮人都叫來,仔細問問再斷定也不遲。”
穆汐拽著李玄堯的衣袖,淚眼婆娑地渴求著他的信任。
李玄堯面色無變,慢悠悠地撥開穆汐的手,手語給了兄妹二人回復。
真相不重要。
重要的是
目光掃過穆珩,最后落在穆汐的臉上。
平靜沉冷的眼底溢出幾許厭惡,李玄堯的每一個手勢,都傾注了他的所有情緒。
日后每每看到你,我和她,都會想起我們第一個孩子。
養心殿內。
衡帝撐著病軀坐在龍榻上,與李玄堯問起今日的事。
“真是穆汐將太子妃推下池的?”
李玄堯臉上閃過一瞬猶豫,可到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衡帝咳嗽了幾聲后,面色哀戚虛嘆。
“可惜了,朕走前,是徹底無望看眼你的孩子了。”
李玄堯垂眸,借著睫羽來遮掩涌上來的淚意。
渾濁無力的眉眼緊蹙,衡帝替李玄堯憂心為難起來。
“你登基之日就要定下了,眼下正是你借穆元雄之勢,穩權固位之時,這穆家萬萬不能得罪。”
“朝中許多文臣皆出自穆元雄門下,當初朕立你為太子,亦有他們進諫擁護之功。”
“若因太子妃與穆家魚死網破,憑穆元雄知曉的秘密,到時不知是何等難以收拾的場面。”
“朕認為,此事你萬萬不可感情用事。”
“太子妃的公道要給,但穆家也不能得罪。”
衡帝嘆了口氣,氣息不平道:“此事,就交由朕來處理。”
“另外,太子妃被害小產一事,安排人傳出去,最好讓京城上下都知道。”
“善妒成性,謀害皇嗣,德-->>行有虧,這罪名扣在穆良媛的頭上,以后穆家再想替她爭奪后位,都得費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