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徐清盞穩住心神,照實回答,“江美人只是問皇上有沒有告訴臣原因,臣說沒有,她也沒再往下說。”
祁讓挑眉,也不知信沒信,探究的目光落在他病懨懨卻仍舊眉眼如畫的臉上:“你們多日不見,可曾敘一敘舊?”
徐清盞微怔,繼而恭敬道:“江美人如今是皇上的妃嬪,臣說到底不過是皇上的奴才,奴才謹記皇上的教誨,也謹記自己的身份,請皇上放心。”
祁讓聽他說得如此謙卑,擱下筆,語氣中帶出幾分感慨:“你變了好多,以前你從不會和朕說這樣的話,現在,終究是和朕生疏了。”
徐清盞一只手用力按壓心口,似在極力壓制那隨時都會發作的咳喘:“以前是臣太輕狂,沒有分寸,不懂君臣有別,皇上大度不與臣計較罷了。”
祁讓眼中光芒有瞬間的黯然,隨即又恢復如常。
君臣有別。
以前那個放蕩不羈,橫行無忌,在皇帝面前都敢插科打諢的徐清盞,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難怪人家說,做皇帝的做到最后都是孤家寡人。
可他已經上過一回當,哪怕徐清盞說得再誠懇,表現得再謙卑,他也不會完全相信他。
“你去忙吧!”他擺手示意徐清盞退下,決定親自往咸福宮去一趟,聽聽江晚余怎么說。
……
咸福宮里,晚余送走徐清盞之后,回到殿中無事可做,就隨手拿了一本詩集歪在窗下的暖炕上看。
她記掛著徐清盞的身體,書頁翻來翻去,愣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天氣本來就悶,屋里燒了地龍,更是悶得喘不上氣。
她就把窗子打開一條縫,冷風吹進來,才覺得呼吸暢快了些。
就這樣歪著歪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紫蘇見她睡著,就往她身上蓋了條毯子,留了一個機靈的小宮女在這里守著,自己把剩下的幾個宮女太監帶到院子里教他們學規矩。
正教著,聽到有腳步聲從門外走來,一回頭,就看到了身穿明黃龍袍的祁讓在胡盡忠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紫蘇嚇一跳,連忙指揮幾個人跪下行禮。
“你們小主呢?”祁讓問她。
紫蘇轉頭往殿里看了一眼:“小主昨晚沒睡好,說要瞇一會兒,奴婢這就叫小主出來接駕。”
“不必了,你忙你的,朕自個進去。”祁讓叫住了她,讓胡盡忠也留在外面,獨自一人往殿里走去。
紫蘇心下惶惶,問胡盡忠:“胡二總管,這,這能行嗎,會不會壞了規矩?”
“有什么不行的?”胡盡忠笑瞇瞇道,“你們小主在皇上面前不知道壞過多少回規矩了,現在不也活的好好的。”
“……”紫蘇無以對,尷尬地笑了笑。
祁讓進了內室,那個守在里面的小宮女看到他,嚇得差點叫出來。
“噓!”祁讓豎起食指,示意她不要聲張,又擺手叫她出去。
小宮女看了眼炕上沉睡的晚余,手腳發軟地退了出去。
祁讓負手站在原地,將這間屋子細細打量。
屋子不大,陳設也很簡單,但卻裝扮得極為雅致,落地的鎏金鏤空香爐里燃著熏香,絲絲縷縷的白煙飄散開來,滿屋子梅花的清香。
靠窗的地方是一方暖炕,窗子開了條縫,風吹進來,房中垂掛的輕紗帳幔隨風輕舞。
炕上的女子沉沉睡著,身上搭了條毯子,手邊散落著一本書,書頁被風吹得翻過來又翻-->>過去,發出輕微的聲響。
祁讓不禁恍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