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祁讓的態(tài)度也很奇怪。
他的悲慘遭遇和祁望息息相關(guān),他明明也該是最恨祁望的那個人,可他把所有的兄弟都?xì)⒘耍瑓s唯獨(dú)留下了祁望。
難道真的只是因?yàn)閼z惜江晚棠,不想讓江晚棠變成寡婦嗎?
可江晚棠根本見不到祁望,和寡婦有什么區(qū)別?
他為什么堅持不讓江晚棠探望祁望?
卻又愿意讓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替江晚棠去探望?
還有左手寫字的事,連江晚棠都能看得出來,為什么祁讓看不出來?
或者說,為什么他看出來了,卻沒有提起?
是不屑?
是疏忽?
還是別的什么?
她每次在那光線幽暗的屋子里見到的人,真的是祁望本人嗎?
祁望就算是囚犯,也不缺那點(diǎn)燈油蠟燭吧,為什么那個屋子里的燈光總是那么昏暗?
會不會是怕她看到什么端倪?
晚余的疑慮越來越大,那種令她不安的感覺也越來越強(qiáng)烈。
她有點(diǎn)坐不住,很想現(xiàn)在就去見一見祁讓,旁敲側(cè)擊地試探一下,看看他的反應(yīng)。
可祁讓這幾天都不見她,她這樣貿(mào)然過去,肯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不如等到江晚棠把書送來之后,再以這個理由光明正大的去見他。
晚余打定主意,開始了漫長而煎熬的等待。
到了第二天的午后,終于有人把書送了過來。
晚余拿到書,算著祁讓午睡后起床的時間,迫不及待地去了乾清宮。
天上飄著雪,路也不好走,等她走到月華門時,身上頭上都落滿了雪。
等待守門的侍衛(wèi)向里面通傳的間隙,她又抓緊時間把自己這兩天在心里打的腹稿又溫習(xí)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
過了一會兒,負(fù)責(zé)通傳的侍衛(wèi)回來,說皇上讓她進(jìn)去。
晚余不由得緊張起來,深吸一口氣,邁步跨過門檻,沿著廊廡往正殿走去。
侍衛(wèi)沒說皇上在哪里,但她服侍祁讓五年,這個時辰,祁讓通常都是午睡剛起,不是在寢殿,就是在暖閣。
然而,她剛走了幾步,視線卻無意間在風(fēng)雪彌漫的殿前廣場上看到了一抹明黃。
她疑心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拂去眼睫上的雪水定睛再看,確認(rèn)那就是祁讓。
這么大的雪,他在那里做什么?還只穿著龍袍,連件斗篷都沒披。
晚余四下張望,孫良胡盡忠都不在,只有他一個人迎風(fēng)而立,像個被全世界遺忘的孩子。
廣場上一片白茫茫,雪埋過了腳踝,烏蒙蒙的蒼穹之上,鵝毛般的雪片在風(fēng)里打著旋兒落下,將他孤零零的身影籠罩其中。
他本是至尊至貴,萬民敬仰的真龍?zhí)熳?,此時卻仿佛浩渺天地間一顆孤獨(dú)的樹,歷經(jīng)了萬世風(fēng)雪,滄海桑田,身邊的一切都已不復(fù)存在,只剩他形單影只地堅守在那里。
晚余遲疑片刻,踩著厚厚的積雪,一步一步地向他走過去。
到了跟前,看到他滿頭雪白,連眉毛和睫毛都掛滿了白霜,晚余不禁怔住,心下暗想,有一天他老了,會不會就是這個樣子?
風(fēng)雪撲面,迷得人睜不開眼。
晚余站定在他面前,福身一禮:“嬪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她頭上同樣落滿了雪,一低頭,雪花片片飄落。
祁讓鳳眸微瞇,不帶一絲溫度地看著她,對她的到來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反應(yīng),一開口,白色的霧氣在風(fēng)中飄散:“你來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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