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留宿永和宮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后宮。
后宮的主子娘娘們仿佛聽到了什么驚天奇聞,驚得瞌睡都跑了。
半年了,這是皇上除了江晚余以外,頭一回留宿別的妃嬪宮里。
瞧這架勢,整個后宮也就莊妃還能仗著小公主從江晚余那里分些恩寵。
剩下這些沒兒沒女的,都別指望了。
可是她們沒兒沒女,還不是怪皇上嗎?
皇上不肯在她們身上出力,再肥沃的土壤也結(jié)不出果子。
相比之下,曾經(jīng)有過孩子又不幸夭折的蘭貴妃最是傷懷,抱著枕頭靠坐在床頭,一面恨得咬牙,一面又淚水盈盈。
想當(dāng)年,她父兄都是跟著皇上征戰(zhàn)沙場的將軍,為祁讓奪位立下了汗馬功勞。
她父親如今是兵部尚書,兄長常年駐守西南邊境。
皇上登基后,最先選進(jìn)宮的就是她和淑妃,只因淑妃的父親為救皇上犧牲,得到皇上關(guān)照更多一些。
但她肚子比淑妃爭氣,進(jìn)宮第二年就生下了一個皇子。
那時的她就像今天的江晚余一樣,是后宮人人眼紅的對象,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們母子的性命。
然而,那么多的明槍暗箭都沒能把他們怎樣,一場天花卻毀了她全部的希望。
她抱著兩歲的兒子哭到肝腸寸斷,卻也換不回兒子的命。
那時的她,寧愿兒子是被人害死的,這樣她還可以殺了那個人為兒子報仇。
可是,奪走她兒子性命的人是老天爺,她能拿老天爺怎么辦?
皇上為了安撫她,升她做了貴妃,讓她代替皇后主理六宮。
可那又怎么樣呢,她就算做了皇后,她的兒子也回不來了。
現(xiàn)在的她,要說有多羨慕江晚余,倒不如說更羨慕莊妃。
莊妃有嘉華公主傍身,即便沒有恩寵,地位也比江晚余穩(wěn)固。
可那江晚余以后若有了孩子,只怕嘉華公主也要靠邊站了。
這一點,莊妃應(yīng)該比其他人更介意吧?
蘭貴妃抹了一把眼淚,對候在一旁的婢女吩咐道:“你去準(zhǔn)備一些禮物,本宮明日去瞧瞧嘉華公主。”
婢女應(yīng)聲退下,蘭貴妃左右睡不著,索性披衣下床去了小佛堂。
她殺江晚余,是經(jīng)過菩薩應(yīng)允的,她要再去給菩薩上炷香。
只有除掉江晚余,皇上才能對后宮雨露均沾。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別無他求,只想再要一個孩子,哪怕是個公主也是好的。
可是,父親白天在朝堂上聯(lián)合了那么多官員,都沒能動得了江晚余分毫。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有幾分把握。
管它呢!
成不成總要試試。
只要進(jìn)了這后宮,你不害別人,別人也會害你,誰都別想獨善其身。
五更天,祁讓準(zhǔn)時醒來,看到嘉華公主窩成小小的一團(tuán)睡在他懷里,一只小手還緊緊抓著他的寢衣。
他心里又生出那種酸酸軟軟的感覺,有點不想去上早朝。
想起公主昨晚問他的話,他怔怔一刻,喃喃道:“父皇不是好孩子……”
莊妃捧著朝服進(jìn)來叫他起床,說天子儀仗已經(jīng)在宮門外等候。
祁讓只得掰開公主的小手,把自己的寢衣抽出來,起身從莊妃手里接過朝服。
“朕叫他們伺候,你陪公主再睡會兒吧!”
“好。”莊妃笑著答應(yīng)一聲,坐到床邊去拍公主,看著男人頎長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眼底閃過一抹失落。
皇上好不容易來一回,卻把她這當(dāng)娘的攆到偏殿,自個摟著公主睡了一晚上。
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天亮后,晚余起床,聽梳頭的宮女說,祁讓昨晚歇在了永和宮。
晚余對此沒什么好說的,巴不得祁讓天天歇在別處,不要來煩她。
她不想再和祁讓爭吵,如果注定出不去,她希望他們之間能保持距離,相安無事。
用早飯的時候,院子里響起了一些動靜,小文子進(jìn)來稟報,說那個烏蘭雅公主搬過來了。
按照位分,晚余得出去迎接,小文子問晚余想不想去,不想去的話可以稱病。
晚余已經(jīng)聽徐清盞說了那位公主的事情,對她頗有幾分好奇,再加上以后要住在一處,躲也躲不過去,不如大大方方去打個招呼,先看看人怎么樣再說。
于是便放下筷子,漱了口,略微收拾一番,帶著紫蘇去了正殿。
正殿裝飾的煥然一新,處處充滿異域風(fēng)情,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齊嬪生活過的痕跡。
殿中那個奢華氣派的寶座倒是沒動,前面鋪了花式繁復(fù)的波斯地毯,那個高鼻深目,云鬢珠釵的烏蘭雅公主正坐在上面東張西望。
看到晚余進(jìn)來,擺手示意所有人退下,那雙流光溢彩的深邃眸子鎖定在她身上,慵慵懶懶地問了一句:“江晚余,是你嗎?”